在天竺看來,若是莫聰過來送東西,大約也是和公事有關了,蔣阮并非無知的宅院婦人,有些事情她能應對的很好,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時機是很寶貴的,蕭韶大約也要深夜才能回來,如此一來,倒不如蔣阮就此拆開來看,倒是是什麽東西。
連翹也忙道:“是啊少夫人,總歸都是府裏的事情。”連翹想的卻沒有天竺那麽深遠,她隻是想着如今蔣阮正和蕭韶有些生疏,總不能一直這麽感情淡漠下去,此事未必就不是一個契機,蔣阮想了想,便将那包袱拿到眼前,慢慢的拆開來。
包袱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間外套,這外套正是一間烏黑的蘇繡錦袍,袍角繡着暗金色的麒麟,正是蕭韶的袍子沒錯,跟在那袍子邊的,還有一封信。
莫聰無緣無故的送回蕭韶的袍子本就是一間蹊跷事,何況還有一封信,蔣阮沒有猶豫,徑自拆開了一邊的信,信紙展開來,上頭隻有簡單的兩個字:多謝。正是女子常用的娟秀小楷,隻是那字迹工整而含有風韻,隻是這麽淺淺的一掃,已經覺得是一副好字了。不過是一封答謝的字,這字迹就已經是如此不同尋常。而這内容本身也是十分引人深思,露珠一看便臉色大變,容不得她不多想,也許這事放在從前,她也是有些奇怪罷了,可如今再看這些東西,腦子中便不由自主的出現一個念頭。有了錦二的前車之鑒,她如何能不緊張,登時臉色便也變了。
天竺的目光也動了動,不再說話,連翹張了張嘴,顯然已經是不知道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了。三人都還未開口,就瞧見蔣阮拿起那件袍子,慢慢的湊在鼻尖之下。連翹和露珠俱是緊張的盯着她,天竺雖面上不如連翹和露珠二人那般緊張,卻也是一眨不眨的不肯錯過蔣阮的一個表情。片刻後,蔣阮放下蕭韶的袍子,她的神情自始至終也未曾變過,将那件袍子重新丢到包袱内,才對露珠道:“前幾日備下的将軍府的禮呢?”
前些日子,趙家三奶奶又被查出喜脈,在趙飛舟都這麽大的如今,三奶奶還能懷上,這是令将軍府全府上下都感到驚喜的一件事情。喜訊傳來的時候,蔣阮便也吩咐人備了禮,準備親自走一趟,不過近來倒是差點将這些事情忘記了。
露珠詫異:“已經備好了,正是照着林管家那份禮單上給的,姑娘現在要瞧一瞧麽?”
“不必看了,”蔣阮站起身來:“今日就過去将軍府吧。”
“哎?”連翹心中咯噔一下,顯然已經隐隐的想到露珠想的方向,雖然有些猶疑,可……蔣阮不等她們說話,便自己率先出了門,幾個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天竺走上前來,在書桌前站定,猶豫了一下就伸出手将那袍子拿起來,學着蔣阮的模樣在自己鼻子下晃了晃。
“怎麽?”連翹焦急的問道。
天竺的眉頭緊緊皺起,卻又好似并不十分明白,含着微微的疑惑問:“蘭花?”
……
蔣阮就這麽出了門,林管家敢怒不敢言,大約是想要上前勸阻,最後看到蔣阮冷淡的表情卻又是不敢上前,最後便隻能縮在王府朱色的大門柱子後使勁兒拿手指扣着上頭的漆,錦四抱胸站在一邊,看着林管家的動作終于忍不住道:“喂,老林,這柱子要是摳破了是從你自己的工錢裏扣修理的銀子嗎?”
林管家的動作戛然而止,卻立刻又闆起臉來教訓道:“你懂什麽,老夫這是憂心的,你這小丫頭片子不懂,如何能與老夫分憂,整日也不知道做點該做的,就知道瞎嚷嚷。”說到最後卻是來教訓錦四了,錦四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您老有必要如此緊張?少夫人不過是去将軍府,也就是回趟娘家的功夫罷了,你怎麽做的跟出了什麽大事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爲少夫人怎麽了呢。”
“所以說你是沒眼力勁兒的。”林管家背着手,看着她道:“你知道少夫人爲何回将軍府嗎?”
“知道,趙家三奶奶懷了身子,少夫人過去恭賀嘛,這是喜事兒啊。”錦四道。
“要是真是恭賀,少夫人何必等到既然你,早已帶了少主一起回去了。今日這回去,分明就是吵了架賭氣回娘家的模樣,昨兒晚上我都聽連翹說了,真急死我了。”林管家說着便有些惱怒:“好端端的,偏把媳婦兒給氣到娘家去了,少主真是一點沒有學到我的聰明,這女子嘛都是要哄哄的,我看他是哄也不願意哄了。”
錦四聞言認真思索了起來,看着林管家道:“說起來我也是覺得,最近的事情未免出的也太多了些,先是錦二和露珠,又是少夫人和主子,這倒是有些巧了,可又不知道是如何出來的。是不是風水不好啊。”
“趕明兒得讓人去廟裏上一柱姻緣香,這府裏可容不得折騰。”林管家也表示贊同。
……
卻說這邊,蔣阮帶着天竺幾個到了将軍府,她這來的也是突然,也沒定下帖子的說法,甚至都沒讓小厮提前去大哥招呼,不過趙家的人見她來了還是十分高興地,尤其是趙家的幾個奶奶,俱是歡喜着出門去迎接。
蔣阮讓人把給三奶奶的禮物擡出去,登門做客自然也不會少了其他人的,三房人人人都有禮,這禮寫的也是十分周到,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來,出手十分大方。這便是林管家的手筆了,林管家寫禮從來都是一把好手。
待大奶奶将蔣阮引進府中,要先見過府裏老爺趙光,趙光卻是不在正廳,大奶奶便笑稱:“爹在後院下棋呢,阿阮随我來吧。”待真的引了去後院的時候,蔣阮卻是微微一怔,隻因與趙光下棋的,正是蔣信之。二人也是有許久未見了,蔣阮自年關之後便忙于幫宣沛站穩腳跟的事情,蔣信之在軍營中每日的公事也頗爲繁忙,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有了趙瑾的緣故,他倒是沒像從前一樣那樣日日将蔣阮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是以兄妹這次見面倒也突然。
不過感情顯然不會因爲距離隔得多久就生疏,蔣信之一見到蔣阮,立刻就顧不上自己還未下完的棋局了,立刻站起來就往蔣阮這邊大踏步走來,欣喜道:“阿阮,怎麽突然來了,也不找人提前說一聲。”
氣的趙光在背後跳腳:“臭小子,還不快回來,這局棋沒下完往哪跑!”
“得了祖父,”卻是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道:“您那臭棋簍子,也就隻有堂哥有這個耐心與你下棋了,下完了又如何,總歸都是敗局。”
趙光最容不得别人說他下棋下的不好,立刻就對趙飛舟橫眉冷豎的要責罵,趙飛舟卻是扮了個鬼臉,一溜煙兒跑走了。趙飛舟的性子倒是和趙元風的性子繼承了十成十,總之便是個風風火火的胡鬧人。趙光便也不好追,瞧見蔣阮便咳了咳,目光裏還是抑制不住的歡喜:“阮丫頭,你回來了。”
蔣阮點頭上前寒暄,趙光臉上的滿意神色就更重了些。平心而論,蔣阮平日裏雖然來将軍府的時間不多,可這樣對将軍府反而更有利,維持在一個合适的度裏也不會給将軍府帶來任何麻煩。而她本人雖然瞧着态度平日裏客氣疏離,可是逢年過節的禮單都是十分周到,都說有時候看禮單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意,便是從這些挑不出錯處的禮單中,實在是也讓人生氣不起來,隻會覺得這姑娘是委曲求全,爲了保護他們才如此作爲,反而讓人對蔣阮更加親近心疼了。當然将軍府的人自然不知道每次送禮的禮單都是林管家拟好的,在他們看來,蔣阮聰慧過人,這禮單出自她的手不奇怪,可一個管家能拟出這樣的禮單就有些不太可能了。要知道禮單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多少大家閨秀開始學管家的時候都是從拟禮單這一項開始的,拟好了,說不定就能有一段良好的關系,拟不好,也許就錯失了一個重要的往上爬的機會。
趙光和蔣阮說過話後,李氏又過來了,将她拉到大廳裏去不住的問着近來的狀況。李氏對蔣阮是真心疼愛,把當年在趙眉身上的遺憾加倍的補償在蔣阮身上了。趙玉龍和趙毅也回來了,趙三奶奶還有些驚喜,原先以爲蔣阮不會過來了,今日卻是突然來了,趙家人便全都聚在一堂,李氏心中高興,便讓人去廚房多做些好菜,趙元平卻問道:“阮丫頭,怎麽今日蕭王爺不曾陪你一道過來?”
衆人便看向蔣阮,蔣阮微笑道:“他事務繁忙,我今日也是忽然興之所起便貿然來了,改日還得叫上他一起過來見過祖父祖母。”
蕭韶确實是挺忙的,趙家人都上朝,也知道他從前就京城忙的一年到頭也不在京城,趙元平便也沒有再多問了。待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家人觥籌交錯好不熱鬧,蔣阮坐在他們中間,倒是有些微微的恍惚,這幾日錦英王府裏烏煙瘴氣亂成一團,錦衣衛也好,她身邊的丫鬟也就好,亦或是她自己也好?人前的熱鬧和和氣和人後的冷清疏離形成鮮明的對比,從前她也未曾覺得,如今卻是越發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區别,亦或者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她的心也開始被人捂熱了,至少對親近的人是這樣。
吃飯的時候李氏就試探的問:“阿阮,今兒個眼見着天色也晚了,今夜就不回去了吧。”她這話說的頗有些小心翼翼,一眨不眨的盯着蔣阮的臉色,目光中是掩飾不了的期望,蔣阮忽而就笑了,道:“好啊。”
李氏松了口氣,立刻就吩咐下人道:“快快快,把芳花園的那間房收拾出來,前些日子我才讓人掃灑了,這幾日想來又積了灰塵。”芳花園是原先趙眉在府裏做姑娘時住的院子,趙眉走了後,院子卻一直沒有荒廢,這麽十幾年如一日的候着一個永遠不可能回來的人,隔三差五便讓人收拾屋子,似乎也隻有親人能做到了。
“娘何必急,”二奶奶笑道:“哪有在吃飯的時候讓人收拾屋子的,不急,待會兒吃完了飯,大嫂三嫂和娘繼續聊,我讓人去打掃那邊的屋子,我這裏還有好些有趣的話本呢,隻是不知道阿阮喜不喜歡。”她是個爽快人,說的也笑意滿滿,總讓人覺得心中也爽利了起來。蔣阮便笑着道:“蕭韶這幾日忙的很,幾乎日日不再府裏,我也打算就在這裏多住幾日,隻希望嫂嫂們不要嫌棄我叨擾。”
“不麻煩不麻煩,”三奶奶聞言驚喜道:“那可好了,我每日困在屋裏,都沒個人說說話,阿阮來了也好,總算是有伴了。”
二奶奶聞言就佯怒道:“你這說的什麽話,難不成每日我不是人?真是白白陪了你這些時日。”
三奶奶就忙笑着告饒,一時間屋裏歡聲笑語一片,好不熱鬧。待到了晚上,陪了幾個嫂嫂們好好說了些話,也已經是深夜了,蔣阮回到芳花園,正要梳洗休息,卻聽天竺突然警惕的喝了一聲:“誰?”
蔣阮回過頭,就見燈火的暗影中走出一人,正是蔣信之,他看了一眼天竺,道:“你先下去吧。”
天竺一愣,卻也知道蔣阮和這個哥哥自來關系親厚,便也一聲不吭的退下了。蔣阮與蔣信之走到院子裏的石桌前坐了下來,蔣阮笑問道:“大哥這麽晚不睡,不會是想與我閑談的吧?”
“阿阮,”蔣信之的神情卻是嚴肅起來:“他欺負了你了?”
蔣阮怔了怔,才回過神來,蔣信之嘴裏的“他”自然指的是蕭韶。她笑了笑:“大哥,他如何敢欺負我?從來隻有我欺負别人的份,你這也是擔心的太過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便被蔣信之打斷了:“阿阮,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這世上如今唯有你我二人最是親近。你自小愛粘着我,雖然後來分開多年,可我并非不了解你。今日在這府裏你本就行事異常。你小時候與我生氣,不哭不鬧,總是默默的走開,你習慣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逃避直面的沖突。阿阮,你和蕭韶出了什麽問題?”
蔣信之果真是了解她的,即便這一世她許多想法都已經改變,長期已久的相處和一母同胞的兄妹之間的感應還是讓蔣信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妥,隻是,蔣阮有些無奈:“大哥,我與他的确是出了一點問題,不過若是連這點問題都處理不了,那你也太小看我了,總不能大哥要插手夫妻間的事情吧。他沒有欺負我,不過是我看他有些不高興,欺負他罷了。”見蔣信之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蔣阮便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隻是隐瞞了同蕭韶的争吵部分,道:“錦衣衛始終是他的人,愛屋及烏,同樣,我不樂意他錦衣衛,自然就不樂意他,所以想出來散散心,順便讓自己冷靜想一想事情的原因。”
“你是覺得……。”蔣信之驚疑不定的看着她才,垂頭思索了片刻,道:“此事确實有些奇怪,我會留意一下的,既然如此,你便在這裏多呆些日子,那蕭韶既然不爲你出頭,活該你有怒氣要發。”他憤然道:“我卻是該給他些教訓了。”
蔣阮笑了笑,忽而想起了什麽,道:“大哥,有件事情要與你說一下。”
蔣信之笑道:“什麽事?”他突然驚喜的看着蔣阮:“莫非我要多個侄子了?”
“說什麽,”蔣阮哭笑不得:“我想告訴你,這回宮中奪嫡,十三皇子和八皇子間,即便如今還能勉強着保持中立,可越到後面,這絕對是不可能的,總要表明一個隊伍,大哥,我站在十三皇子這邊。”
“哦,”蔣信之有些失望,蔣阮說的這般大事,他卻也是道:“你不告訴我這回事,到了最後我也會選十三皇子這邊。”
“爲何?”蔣阮疑惑道,蔣信之一直是個溫和正直的人,即便是上了戰場變得剛毅,并沒有磨滅他骨子裏的正義,這樣的人要去擁護一個人,一腳踏入朝堂之中的紛争,本就是一件不輕松的事情。
“宣離曾經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如何會選他?”蔣信之哼了一聲:“那宣沛雖然看上去也不是個什麽容易對付的,至少他曾幫你解過圍。”
“你這道理倒是簡單,”蔣阮忍不住又笑了,與蔣信之說了幾句話後,心中倒是輕松不少,待蔣信之走後便回了屋休息,一夜好眠。
這之後的幾天,蔣阮都在将軍府裏,将軍府的人也是第一次瞧見蔣阮住進來,巴不得把每個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她讓她開心,而這裏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對她充滿善意,這種善意不是街邊陌生人的善意,而是發自心底的,來自家人的善意。是以蔣阮過的竟比在錦英王府開心幾分,隻讓将軍府派了人去錦英王府說了蔣阮要在這多呆幾日的消息。
錦英王府裏,蕭韶坐在書房内,一名小厮過來道:“主子,将軍府那邊又來信了,說少夫人還要在那邊住上幾日。”小厮也是抹了把汗,這些日子林管家可将這些傳話的小厮給折騰慘了,蔣阮自那一天去瞧趙家三奶奶之後便一直沒有回來。若說第一日能說是天色晚了不便行路,第二日能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說說話,可這麽一連串的下來卻是讓人有些吃不消,将軍府的人天性豁達腦子粗,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錦英王府上下卻是都知道其中原因的,蔣阮就隻差沒寫幾個字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本王妃生氣了,回娘家!
這蔣阮遲遲不回來,每次王府派出去催的小厮帶回來的也無非是一個消息:王妃還不想走,要多留幾日。出嫁的女兒在娘家留的太久其實是不好的,可将軍府的地位和蔣阮的身份在那裏,便也無人敢說什麽了。隻是林管家心中卻是抓耳撓腮的不行,隻恨不得将蕭韶馬上綁着群将軍府負荊請罪,好把王府的女主子給哄回來。
林管家試探的道:“主子,什麽時候親自去将軍府瞧瞧,這扳起手指頭算也有十幾日了,再這麽下去可不好。”他硬生生的把後面的“開枝散葉”幾個字給吞了下去。
蕭韶卻是不語,他慣來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林管家反而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什麽意思了。前些日子齊風還來找了蔣阮一次,齊風尚且不知道蔣阮回了将軍府,隻帶了一大箱新奇的玩意兒過來,說是朋友那邊特意給蔣阮留的。蕭韶當時的臉色黑的可以媲美鍋底,待齊風的态度也是冷硬的出奇,林管家看着都覺得有些心虛,也不知齊風自己覺得如何。不過齊風倒是很快的走了,兩人之間的神色竟是很不愉快。
蕭韶和幾個師兄弟的相處向來都是不錯,他行事到底算仗義,這還是第一次和齊風黑臉。林管家心中嘀咕着蕭韶這模樣分明也是在乎蔣阮的,可怎麽就拉不下這個臉面來呢。
正想着,就瞧見錦一遞上來一封帖子,這裏的帖子一般都歸林管家所管,錦一拿了帖子就有些奇怪,林管家心中大驚,想着錦一難道要搶自己的活計?便飛快地偷瞄了一眼,他眼力過人,隻一眼便也看清楚了,那帖子是莫府上的,上頭大約還随便提及了一些其他的人,有個名字倒是讓林管家覺得有些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還在糾結的時候,就聽到蕭韶看了一眼,道:“備馬。”
這便是要去了?錦一倒也很快拿來披風,蕭韶離開的很急,幾乎沒有停留,林管家一個人怔怔的呆在原地,突然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姚家!那不是要對少爺辣手摧花的那家土匪?”
……。
月朗星稀,深夜如墨,連翹去外頭準備熱水讓蔣阮洗澡,天竺守在外頭,蔣阮站在院裏,初春的風還有些料峭,卻不如往日那般割人臉面的生疼了。夜裏空氣倒也新鮮,院子裏的牆頭上還爬滿了月蘿,花朵細細小小,散發出點點清香,在夜裏很是迷人。
露珠正走到月蘿下想要摘一點花瓣來,冷不防牆對頭就有什麽東西“撲通”一聲,吓了她一大跳,正要出生喊,就瞧見一隻黑色大花貓從那邊敏捷的跑過了。
“原來是隻貓,”露珠拍着胸脯道,一轉頭卻聽蔣阮道:“你先進去吧,我坐一會兒。”
露珠便捧着籃子先回了屋,蔣阮這才轉過身子,便在露珠進屋的一刹那,身後的月蘿花藤下便已經多了一個修長的人影。那人影站在月蘿花下,身姿挺拔,好似一開始就站在這裏似的。蔣阮倒也不意外,隻是與他隔着幾步遠的地方遠遠站着,沉默的看過去。
烏雲漸漸散開,月色漸漸落下來,那明明滅滅的人影便也顯得清晰了起來,正是一名年輕男子,秀美英氣,錦衣夜行,月色落在他臉上,更是俊美的不若人間之人,好似是哪裏的邛崃仙境中走出的清隽仙人,淡淡的俯視人間。
蔣阮今日又穿着一件大紅色的薄衾長裙,裙擺長長的劃下來,在地上拖出一片迤逦的風景,恰又繡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繁花,一瞬間竟是讓人目眩神迷。而她容顔美豔,夜色裏更是多了幾分魅惑。
空中似乎又有野貓輕輕叫了一聲,蔣阮容顔美豔,一身紅衣似火,窈窕多姿,偏又給她穿出了一層肅殺的氣息。她道:“王爺深夜拜訪,所爲何事?”
年輕男子黑衣如錦,容貌秀美英氣,垂眸淡道:“多聞将軍府嫡女天生媚骨,特來拜訪。”
“天生媚骨算得了什麽,王爺不若找個銅鏡自己往裏一瞧,方知什麽叫妖孽天成。”蔣阮冷冷道,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轉身回了屋,“砰”地一聲關上了屋門。
留在原地的冷清青年臉上倏爾出現了一絲裂縫,膽兒肥了,竟還摔門?卻是一邊的一名侍衛諾諾的伸出手,蕭韶面色不善的往他這裏一瞧,錦三軟着腿小聲道:“主子,這樣不行,少夫人肯定是不會原諒你的。”
果然還是生氣了,蕭韶抿了抿唇,看向屋門的目光頓時多了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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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勺子一起哭暈在廁所,勺子至少還有軟妹子信任,茶茶就被千夫所指了,連看盜版的也要罵,心好累,以後再也不要寫什麽宅鬥陰謀伏線包袱了,一路傻白甜到結局好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