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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美人出浴

掀開帳子,裏頭空空如也,方才露珠和連翹異常的舉動已經讓蔣丹心中笃定那人就在屋中,眼下又如何甘心,隻恨不得将帳子裏裏外外都看個幹淨,隻是無論怎麽看,不過方寸之地,眨眼間便能看的個清清楚楚,分明沒有别的人,仿佛都是一個笑話。

蔣丹勉強笑了笑,看向那銅鹿最裏袅袅升起的熏香,道:“大姐姐不是一向不愛用這香的,怎地今日卻又用了?”

“是不大喜歡。”蔣阮慢悠悠道:“不過是爲了遮遮屋裏的腥氣罷了。”

蔣丹猝然擡眸,有些不解蔣阮何以這樣說,這樣說豈不就是認了?

蔣阮微笑:“小日子來了,身子不大爽利,四妹怎麽用這種眼光看我?”

蔣丹隻氣的幾乎一口血吐出來,認定蔣阮根本就是在耍弄她。這樣的話語隻讓她難堪,可又找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再看了看房間四處,蔣阮屋裏的裝飾不多,除了軟榻,再難藏下一個大活人。隻道今日是無功而返了,蔣丹心中雖失望,卻又有些疑惑,一時愣在原地不知做什麽才好。

蔣阮自榻上坐起身來,一邊攏了攏披散的長發,一邊道:“四妹過些日子可就要進宮選秀了吧。”

“是。”蔣丹一驚,低頭答道。

“我看四妹這幾日很是開心呢,”蔣阮若無其事的看着自己的指甲:“既如此,每日就當好好在屋裏呆着,若是在這節骨眼上出了什麽問題,可就……太可惜了。”

她話裏帶着絲絲寒意,警告的意味蔣丹自是聽得出來,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蔣阮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若是在這之前出了什麽事情,豈不是全部心血都白費了?

縱使心中千般不甘,蔣丹面上卻也沒有流露出絲毫,反倒是從前那種嬌嬌怯怯,有些懦弱的神态又出現了。點頭道:“大姐姐教訓的是,丹娘這就回院子裏好好看看女戒。”

待蔣丹走後,露珠才憤憤道:“四小姐分明就是不安好心,瞧那模樣,真是恨不得姑娘出什麽事才好。”

露珠自跟了蔣阮進府以來,對蔣丹和蔣阮的關系也是知道的,按理說蔣丹既是被趙眉撫養長大,自是該與蔣阮親厚,結果處處落井下石,真是用心險惡。饒是露珠早些年在市井中混迹,也甚至知恩圖報的道理,遇着這恩将仇報的人卻是頭一遭。

蔣阮不語,露珠眼下隻不過是窺見冰山一角,當初趙眉的死既然與蔣丹脫不了幹系,她也不會輕饒了蔣丹。蔣丹既然這樣想要進宮去,那成全她又何妨。宮中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沒有人比蔣阮更清楚了。在宮裏慢慢折磨蔣丹,可比如今想個法子将她除去更能令人苦痛。

露珠注意到自家姑娘眸中的戾氣,微微一驚,似乎才想起了什麽,道:“既然四姑娘走了,便将蕭王爺放出來吧,省的悶壞了。”

想來蕭韶也算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金貴子弟,被人這般裝貨物一般的塞在倉室狹小的空間,也着實是難受了。

天竺和白芷去門外守着,蔣阮便掀開床闆,将倉室門打開,蕭韶從裏鑽了出來。待鑽出來,瞧見蔣阮的模樣,蕭韶又是微微一怔,俊臉有些發紅,不自在的别過眼去。

方才躺在榻上,蔣阮自是隻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蔣丹走後也忘了這茬,看見蕭韶的舉動還有些奇怪,露珠卻是輕聲“啊”了一下,忙找了件披風給蔣阮當頭兜下,将她全身上下都捂了個嚴嚴實實。心下卻懊惱,如今這蕭韶将蔣阮的塌也睡了,身子也看了,算來算去都是蔣阮吃了一個大虧,露珠與連翹俱是氣悶不已。

蔣阮身上披着了衣裳,似乎才明白過來蕭韶方才異樣的動作是爲何,不禁擡眸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蕭韶的目光。

少女姿容絕世,脂粉未施,更顯得眉目深豔,楚楚豔骨,猶如大錦朝自天邊飛來最豔的一抹雲霞,淺淺的點在秋日略顯蕭索的風光上,日光斜照下來,越發顯得她燦若春花,褪去淩厲,目光微帶茫然,若一隻姿态挑逗的幼獸,引得人目光盡數落在她身上。

蔣阮也看着他,青年身姿挺拔如玉,肌膚似雪,眸若點漆,眉如墨畫,細細的金線繡着踏火焚風的麒麟深繪在黑色的衣料中。薄唇輕抿,越發顯得整個人秀美絕倫,然而細細一看,又英氣逼人,清冷至極,優雅入骨,自是一段行雲流水的風流。世上有貌美者,玄衣墨發,若麒麟瑞獸,天生尊貴,氣質端華。

兩人對視,彼此神色都微有波動,似是被對方震懾,又似乎有什麽情緒破土而出。連翹與露珠靜靜的站在一邊,日光溫柔良善,好像也不忍打破這靜谧的畫面,這一刻的甯靜,如青山悠遠。

蕭韶不是沒見過美人,他自己也生的秀美絕倫,更是覺得容貌不過是一副皮囊,從來隻知道蔣阮長得不壞,卻在這一時刻,深切的明白了這少女的美。同他以往見過的任何美人都不一樣,分明是最冰冷的心腸,卻生的一副妩媚熱烈的模樣。而娴靜的時候又似乎換了一個人般,安定而和善,即使他深知,那也不過是一個假象。

這少女與他所見的任何一人都不同,分明是滿身的戾氣,頃刻間卻又能掩在安然的外表之下,是怎樣的際遇,才能造就如今的她?

那披風嚴嚴實實的包裹下來,隻露出蔣阮巴掌大的一張小臉,蕭韶忽而想起方才那身雪衣素裹的少女。知她從來厭惡白色,不肯穿白色,然而穿中衣的時候沉靜而孱弱,若一朵初開的新荷,顫巍巍的立于枝間。微風含着春意吹來,吹得那花兒的枝影晃入他的心中。那如磐石一般的心,不知在何時,就多了一個影子。

他爲自己這頃刻間心潮的起伏而微怔,雖不識情滋味,卻也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麽。同往日裏那些淺淺波動的心思不同,在昨夜起他下意識的就将這院子裏看做是可以信賴的地方開始,蕭韶就明白,那有什麽不一樣了。

昨天夜裏她神色沉靜,動作溫柔而堅決的替他包紮傷口,行動間沒有一絲猶豫。時光倏爾逆轉,似乎回到很多年前的寶光寺,那似是不知愁滋味的女孩睜着一雙澄澈的眼睛望着他笑,便在那樣孤冷的月夜裏,令孤冷少年在重重殺機中有了一絲暖意。

如今那女孩早已長成殺伐果斷的冷漠少女,心有萬千城府,下手無血卻深。卻仍在孤冷的夜裏,端來一盆清水,談笑間萬事迎刃而解,自是沒有一絲惶色。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蔣阮,開口道:“我負責。”

蔣阮有一瞬間的愕然,蕭韶黝黑的眸子中若灑了碎鑽的夜空,自有璀璨光華,仿佛要深深的令人溺進去不可。蕭韶說完這句話就緊緊盯着蔣阮,眸子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一生自持度過無數險境,兇險當頭的時候,也不及這一刻的緊張。

露珠和連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額上便滲出了些汗珠。連翹心中還有些猶豫,露珠卻是滿懷希翼的看着蔣阮。蕭韶是什麽樣的人,這些日子她們這些丫鬟也是看在眼裏。若是蔣阮能跟在蕭韶身邊,最是穩妥不過。自家姑娘雖然平日裏行事極有主張,可就連她們這些近身的丫鬟,有時候也會覺得與蔣阮的距離極近,若有一人能走進她的心裏,護着她,或許蔣阮就沒那麽孤獨了。

短暫的愕然之後,蔣阮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溫和,卻含着一絲對自己的厭棄,蕭韶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表情,隻聽蔣阮道:“蕭韶,你知道我并不在意。”

這便是婉言拒絕了。蕭韶心中有片刻的失落,不過也并沒有持續多久,面前這個人的心思若是那樣容易便被打動了,便不是她了。他點頭:“錦英王府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我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蔣阮點頭:“多謝。”她看向窗外,道:“既如此,你也不用先急着回去了,反正外頭也有人候着,不若再遲些。”

蕭韶本想拒絕,可卻又突然之間改變了主意,道:“好。”

外頭聽得正盡興的錦三瞪着屋裏,滿臉的不可置信,分明今兒個還要去百丈樓一趟的,結果蕭韶就這麽應了蔣阮的話,還做出一副蔣阮說的很有道理的模樣,平日裏正經的人一旦說起謊來,真是蔫兒壞了!

蕭韶渾然不知自家下屬的腹诽,隻覺得這樣安排十分滿意,倒是覺得自己這次受傷受的頗爲合适。隻是蔣阮卻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屋裏多了一個男子,依舊該做什麽便做什麽,也沒有一絲不自在,倒令蕭韶心中起了小小的郁悶。

本以爲一天就這麽過去了,誰知到了晚上,又發生了一件事。

……

阮居外院裏,露珠難得的與錦二坐在一道沒有打鬧,反倒有些緊張的問:“這樣真的成嗎?”

錦二嚴肅的點頭:“應當是能成的。”

“我也這樣認爲,”露珠附和:“我看過那戲文裏都是這般演的。”

“這是哪裏的戲?”錦二驚奇:“莫不是什麽野班子?”說罷又有些惡劣的笑起來:“看不出你小小年紀,還好這一口呐。”

露珠氣的小臉漲紅,又踹了他一腳,怒道:“那也比不上你神經百丈,真是不怕哪日傷了子孫根,成了個廢人。”說罷便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了,徒留錦二一人風中淩亂。

他最恨人家置疑他的能力,很好,這丫頭已經踩着好幾次他的雷了!

不管外頭如何,裏頭的事情總是要按步驟來的。

蔣阮吃過晚飯後出去重新尋了些書回來,蕭韶雖然在屋裏,卻也恪守禮儀,相處的倒還自在。方要進屋,卻見外屋人也沒有,不禁有些奇怪,正好瞧見露珠匆匆走進來将下午的茶水去換掉。蔣阮便問:“連翹幾個怎麽不見?”

“連翹姐姐和白芷姐姐去外頭幫着蕭王爺熬紅糖水了,”露珠面不改色的說謊:“天竺姐姐和錦三姐姐有些事情要商量。”

蔣阮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深想,便點頭道:“恩,你去吧。”

露珠便端着茶水出去了。

蔣阮走進裏屋,方進裏屋,便聽得“咔嚓”一聲,回頭一看,裏屋與外屋的鐵鎖已然被落上了,平日裏爲了以防夜裏有不安全,裏屋和外屋被蔣阮加了一扇門,還特意上了鎖,不想如今卻是被露珠關了起來。

蔣阮微微挑眉,自家婢子這般做,自是不可能真的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雖然不明白露珠的用意,不過蔣阮心中倒也并不擔心。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落上的門鎖,轉頭面對面前裏屋的簾子。

不是尋常女兒家喜歡用的珍珠水晶簾,隻是普通的雨絲錦簾,因爲守孝的緣故隻用了淺綠色。透過朦胧的紗帳簾子往裏瞧去,并無人影。

蔣阮想了想,便掀開簾子,放心大膽的走進去。

然而這一走進去她便發現自己錯了,并且沒有機會退回去。

屋裏的确沒有人,軟榻旁的屏風不知何時被人豎起,上頭正有一個修長的身影映在其中,蜂腰窄臀,腰身精瘦,一舉一動蘊起一股暗含力量的美感。下一刻,那身影破屏風而出,蕭韶隻攏了一件玉色的長袍出現在蔣阮面前。

美人當前,色如春花。

蔣阮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若說是什麽破局倒還好說,可是眼下這一刻,出了怔住,就是怔住。

蕭韶退去平日裏的黑衣,玉色的長袍松松散散的攏在身上,露出大片光華白皙的肌膚,肌膚也是玉色的,燈火生出的光暈更是讓他整個人仿佛鍍上了一層月華般的光彩。那唇紅齒白,星眸修眉,整個人若圖畫上悠然而下的谪仙,褪去清冷的優雅,多了一份溫潤的豔麗,看在人眼裏,竟有了一份平日裏沒有的妖氣與魅惑。

蔣阮呆呆的站在原地,蕭韶也愣住,許是也沒想到一出來就瞧見蔣阮,這沖擊力太大,兩人面面相觑,都沒有動彈。

片刻後,蕭韶輕咳一聲,若無其事的走到軟榻邊坐了下來,長袍随意鋪了一地,烏黑的長發自肩頭垂順而下,越發顯得整個人若玉一般。

前生蔣阮以爲宣離是她見過最爲溫潤如玉的男子,即便如今看透宣離整個人,也不得不承認宣離的皮相是不錯的,至少外人瞧着當得起“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稱号。可眼下這人隻随意的一個動作,便能将宣離比了個九霄雲外去。同那刻意營造的不同,蕭韶整個人都透着一種美。世人都說她是禍國妖女,可在她看來,禍國兩字,怕是隻有蕭韶才當得起。

蕭韶似是終于忍不住她的目光,回過頭來,竟是起了一層促狹的笑意,勾了勾唇,挑眉道:“這般傾慕我?”

冷清的人一旦笑起來,深邃的眸光仿佛更燦爛了些,一笑風流盡顯,竟是别樣的誘惑。蔣阮愣了一愣,沒想到能從蕭韶嘴裏聽到這種話,登時便也瞧過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點評似的道:“骨骼風流,盡态極妍,眉目如畫,體魄強健,果真……美人。”

蕭美人嘴角抽了抽,斜眼看了她一眼,收回方才誘惑的姿态,從懷中掏出一個雪白的瓷瓶,道:“我要上藥了,你轉身。”

他拉開衣裳,胸口處的傷疤便露了出來,端的是觸目驚心。蕭韶自己動手有些不方便,蔣阮見狀,便走過去拿過他手裏的瓷瓶,道:“多禮,我來就是。”

“男女授受不親。”蕭韶提醒。

蔣阮聲音平闆:“該看的都看了,不該看的也看了,摸都摸過了,你不妨将我當成男人。”

本來聽到蔣阮這段話的前面時,蕭美人還是頗爲滿意的,待聽到後半句時,又覺出點不對勁了。低頭看着湊近自己的少女的發頂,忍了忍,還是道:“我能負責。”

“……。”蔣阮一個狠手,故意将那傷口往下按了按,果真聽到蕭韶的一聲悶哼,這才松手閑閑道:“你還是先養好自己的身子,這般孱弱,負什麽責。”

蕭韶臉色又是一黑,林管家和幾個屬下每日裏偷着議論他不解風情跟個石頭一樣,蕭韶覺得,應當讓這群人來瞧瞧蔣阮,看看什麽才是真的不解風情。

蔣阮也心中疑惑,蕭韶怎麽突然間變得有些無賴了,從前怎麽沒覺得他這麽煩人呢?

屋外的侍衛們排成一列豎着耳朵貼在門上,指望能從其中聽到什麽動靜。可又不敢做的太明顯,且隔了兩道門,聽得實在是太勉強。隻能模模糊糊分辨,一人說:“哎,我好像聽到少主叫了一聲。”

“少夫人真乃英雄也。”令一人贊道。

“教我等心服!”越發興奮。

屋中兩人卻是暧昧有餘,親密不足。白白浪費了一幹屬下苦苦制作的好機會,若是被林管家看到,定是又要歎一句:孺子不可教!

------題外話------

蕭美人是行動派的耶,大家不用心急,石頭明白了心意就會默默開始攻略的,恩,先用美色來誘惑一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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