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姐出門帶着書籍并不意外,意外的是除了書籍外,竟再也沒有其他的行李了。蔣府衆人臉色各有千秋,唯有蔣阮如常道:“連翹,愣着做什麽。”
像是這才明白過來,蔣素素才笑道:“大姐姐可真是愛看書,滿滿一箱子都是書,看着可真教人羨慕,我前兒個央父親給我捎本莊琴詩集,父親沒找到,大姐姐這裏倒是有了。”她說的天真爛漫,仿佛真的是爲了一本書耿耿于懷的小女孩兒。
蔣阮微微一笑:“不過是一本書罷了,你我既然是姐妹,等會兒我便讓露珠包了書給你送去。這箱書都是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護的完好。”
人群從她隻言片語中不難猜出,既然用了“拼命”二字,再看蔣府嫡女除了一身舊衣外再無别的行李,想必這幾年日子過得也清苦,趁火打劫的事情大家也都明白,難得她小小年紀便這般孝心,倒是護着亡母留下的遺物,隻是那些錢财,恐怕都被洗劫一空。
夏研含笑着看着她,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縮,面上卻更加心疼起來:“知道你是個愛看書的孩子,回頭正好和素兒一起,你們姐妹倒是意趣相投。”
蔣阮撥了撥額前的碎發,輕輕道:“我與妹妹血濃于水,自然志趣相投。”若不是志趣相投,又怎麽會看上一個男人?若不是志趣相投,在蔣府嫡女這個位置上,又怎麽會不死不休?
連翹與白芷兩人很快收拾好散落在地的書籍,率先幫着擡回了蔣府。夏研張羅着回府,蔣府大門一關,圍觀的人漸漸散了。
跨入蔣府朱色大門的一刻,露珠扶着蔣阮的手:“姑娘慢些,别摔着了。”
蔣阮一步一步走的極穩,臉上笑意肅殺,心中若狂風呼嘯,娘,大哥,沛兒,你們看,我回來了!
騰出來的院子尚且在收拾,夏研便先将蔣阮領進大廳,幾位姨娘還在廳裏等着她。蔣素素一路倒是開心不已,直與蔣阮說些家中趣事,遠遠看去,真如琴聲姐妹一般融洽。
待進了大廳,果如夏研所說,幾位姨娘已經先到了,俱是站的有禮。爲首的一位年紀稍長的穿茶色直身襖裙的婦人朝蔣阮和氣的笑了笑:“大小姐。”蔣阮目光掃在她身上,這便是蔣家大姨娘了,當初趙眉有了身子後爲蔣權提的通房丫鬟,可惜并不得寵,也未有孕,在府裏卻是個擺設一般的人。
蔣阮也微微一笑回禮,蔣俪走到一名穿桃色小襖配繡牡丹花枝長裙的婦人身邊,撒嬌道:“姨娘。”那婦人生的也算美麗,一雙柳眉揚的略高,聲音也高,笑道:“喲,這不是大小姐嗎,我說今日夫人讓我們來是做什麽,原來是大小姐從莊子上回來了啊。”
蔣阮不理會她刻薄的話語,二姨娘是吏部尚書的庶女,權當是官場上的籠絡了,因着吏部尚書的面子,二姨娘在府中也算得寵,生的蔣俪與夏研走的極近,自小便與蔣阮不對付。當初趙眉還在世的時候,便沒少吃二姨娘的虧。
蔣阮的目光落在孤零零站在一邊的女孩子,這是三姨娘生的蔣丹,三姨娘生下蔣丹後便去世了,趙眉在的時候,蔣丹便是養在趙眉身邊,後來趙眉去世,蔣丹也不知去向。蔣阮還記得上一世她入宮的時候蔣丹還未出嫁,後來便也沒了蔣丹的消息。隻記得在府裏的時候,蔣丹似乎不愛說話,沉默寡言的模樣。
最後一位女子生的比另外幾名姨娘都要年輕許多,蔣阮也記得她,這年輕女子也很是有本事,上一世後來差點到了與夏研分庭抗禮的地步。名叫紅纓,是煙花之地的清倌,本被蔣權買回來準備送給上級做禮物,後來卻不知怎麽的自己留了姨娘。上一世她全心全意依賴夏研,在對待紅纓的态度上也十分厭惡,如今再看到這局面,卻是樂意不過的了。
紅纓果如印象中一般,生的楚楚動人,偏生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煙花之地的風塵氣,反而看着玲珑剔透,如水晶一般通透的人兒,難怪并不偏好女色的蔣權也會對她刮目相看,如此冰清玉潔的解語花,誰又不喜歡?
誠然,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或逢場作戲或一時新鮮,蔣權真正寵愛的,還是夏研一人,她手段高超,再有丈夫的寵愛,想要不在蔣家站穩腳跟也是難得很。夏研育有一男一女,就是蔣素素和蔣超。夏研解釋:“老爺今日帶着超兒去王大人府上了,阮兒恐得晚上才見得着他們。”難怪大廳中并沒有看到蔣超的身影。蔣權一心想要将蔣超帶入仕途,時時将她帶入同僚家中,從小便親自教導,與對蔣信之的冷淡大相徑庭。
一想到大哥,蔣阮的目光微微刺痛,不自覺的握緊袖中雙拳,心中深深吸了口氣,才輕笑道:“不必爲我做這些,我本是蔣府上的人,回家便如普通的回家罷了。”
周圍人聽聞她的話都是一靜,蔣素素笑起來:“大姐姐說的沒錯,隻是大姐姐如今剛剛回府,這幾年府裏也變化了不少,不如等會讓嬷嬷們與大姐姐細細說來,免得大姐姐也不認識路了。”
蔣俪也嘻嘻笑起來:“就怕大姐姐習慣了那有意思的山路,再走咱們蔣府的道路時,有些不習慣呢。”
蔣阮微微一笑:“怎麽會?”
怎麽會呢,蔣府的一草一木,早已随着上一世的血淚深深埋入她的心腸,這裏的每一人每一處地方,都會時時存在與她的噩夢裏。每當她從前世的噩夢中驚醒,夢中的每一幅場景都在提醒她,蔣府,是怎樣的一個地獄。
她在這裏種下了一顆複仇的種子,如今種子入土,就等着慢慢破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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