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怎麽還不回來呢?”小蟲子又問了一句,他一雙小眼睛眨巴着,盯着硝芒山的那片平地,好像他的娘能随時從裏面冒出來一樣。
“娘才去一天,你怎麽就着急了,若困了,就到爹的戒指裏睡一覺。”楚墨殇将小蟲子抱了起來。
小蟲子倔強的搖搖頭,眼睛還盯着前方,他不要睡覺,他一定要等着娘回來,可那片灰暗之中,除了偶爾刮起的夜風,什麽都沒有。
硝芒山的地下城裏,鳳芷樓站在硝芒城的街道上,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硝芒主城之後,沮喪地向那塊高台走去。
“我做不到……”
芷樓的鼻子是酸的,她真的做不到,舍了簡星痕的命去救楚墨殇……
假如簡星痕不對她這麽遷就,假如簡星痕自私地不給她解藥,她都可以不顧一起地去搶,去奪,可現在,簡星痕抱着一死的心,要成全了她,她怎麽能拿走親生父親的命?
芷樓輕歎一聲,她知道自己這麽一走,意味着什麽,三個月之後,她會失去摯愛的男人。
她的步履無比沉重,幾乎在地面上拖行着,站在了那個高台上,按下了簡星痕按過的按鈕,瞬間的,高台升起,向上沖去。
巨大的隆隆之聲,驚動了簡星痕,他直接從硝芒主城中飛躍而出,瞪視在黑暗中不斷上升的鳳芷樓。
“芷樓,你去哪裏,你不要解藥了嗎?”
鳳芷樓聽見了聲音,低垂下了頭,悲傷地看着地面上追趕而來的簡星痕,風吹動了他的衣衫,發絲,緊蹙的眉頭讓他看起來心情沉重。
“不要了,解藥是你的命,我要不起!”
鳳芷樓苦笑了一下,高台越升越快,簡星痕的身影也越來越小。
“芷樓,我的孩子,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爹拼了這麽多年,終于明白了,明白了!”簡星痕大聲地喊着。
最終他的身影,他的聲音都随着高台的升起,消失了,鳳芷樓相信,經過了這次之後,簡星痕不會再進攻聖地了,硝芒城在簡星痕的有生之年,會和聖地和平相處。
當最後一陣塵埃消失了之後,鳳芷樓站在了硝芒山的北脊,她看到了等在那裏的父子兩人,殇抱着小蟲子,小蟲子歪着腦袋望向了這裏。
“娘,是娘!”
小蟲子掙脫了楚墨殇的懷抱,飛快地向鳳芷樓奔去。
芷樓擦拭了一下眼睛,伸出雙臂,将飛跑來的兒子抱在了懷中,她緊緊地擁抱着小蟲子,目光卻悲戚地看向了楚墨殇。
殇随後大步地走了過來,眸光盯着她的臉,給了她一個很清淡的微笑。
“這裏風大,我們回去吧。”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她解藥的事情,而是說這裏風大,讓她回家,這語氣如此平淡,緩慢,似乎他根本不在乎解藥到底拿沒拿回來。
“爲什麽你不問解藥的事情?爲什麽,你不問我?”
鳳芷樓很難過,眼眸濕潤了,回來的一路上,她都在想,要怎麽說她失敗了,要怎麽面對楚墨殇,怎麽面對她和他最後的三個月?
可他沒有問,一個字都沒有提。
殇越是這樣平淡,芷樓越是難過,她終于忍不住了,低頭啜泣了起來。
“娘,你哭什麽?娘,你别哭啊。”小蟲子搖着芷樓的手臂,他不明白娘爲什麽哭,娘那麽厲害,大惡人都害怕地躲起來了。
“别哭了。”
楚墨殇走了過來,将芷樓面頰上的淚水擦拭而去,他看到芷樓這麽快回來,還有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有成功,她比他還要難過。
“我做不到!”
鳳芷樓悲傷地抓住了楚墨殇的手臂,将頭靠在了他的肩頭,她不想失去他,可除了那塊神石,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走,芷樓,休息一個晚上,我們明天奪回聖地,你别忘記了,你說過,攻打聖地的時候,你要盡一份力的。”
楚墨殇将小蟲子抱了過來,握住了芷樓的手,向回走去。
鳳芷樓一步步地走在了楚墨殇的身邊,回到了鳳家莊,龍父和長老們已經被鳳雲峥接到了莊裏,盛情款待,聖地這麽多人突然駕臨鳳家莊,對于鳳家莊的人來了,可是天大的事情,整個鳳家莊都沸騰了。
小蟲子到了莊口,便從楚墨殇的身上掙脫下來,飛快地向莊裏跑去,可鳳芷樓卻一點心情都沒有,她仍舊默默地跟着楚墨殇的身後,當莊裏的人見到鳳七小姐,紛紛和她大招呼的時候,她也隻是點點頭,無法被莊裏的氣氛感染。
龍父和長老們根本不知道殇将命不久矣,他們在規劃着聖地的未來,知道第二天就要進攻聖地了,一個個意氣風發,慷慨激昂。
鳳芷樓真不願聽到這樣慶祝的聲音,便找了疲憊的借口,回了房間,她合衣躺在床上,雙眼呆呆地望着天花闆。
殷瑤給簡星痕下了毒,逼着他不能做人,隻能硝芒山做鬼,現在又讓簡星痕的女兒陷入這種無措的痛苦之中,她雖然死了,卻仍舊在得意。
“你很得意嗎?”
鳳芷樓突然坐了起來,瞪圓了眼睛,她不甘心,爲什麽活着的人,要受到一個死人的擺布?
“殷瑤,你真的這麽厲害嗎?一定确定遺迹金蟾蠱沒有解藥嗎?我偏偏不信!”
不可能隻是一塊神石的,既然有毒,就有解的,一定有解藥,可解藥在哪裏?鳳芷樓微微地喘息着。
“你不是累了嗎?怎麽還不睡?”
楚墨殇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站在門口用深邃的眸光看着她。
“我想不通,實在想不通……”鳳芷樓捏住了額頭。
楚墨殇走了過來,站在了她的身邊,疼愛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簡星痕……”
“他是我的親生父親,他中了和你一樣的毒。”鳳芷樓垂下了頭,這個事實她不會隐瞞着楚墨殇。
殇聽了這句話之後,皺起了眉頭,終于明白芷樓爲何這麽煩惱,想不到簡星痕竟然是芷樓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