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芷樓清高地揚了一下脖子,向養心殿走去。
“喂……”冷月黑了臉,嘟起了嘴巴。
“誰叫你提及這個的?不知道姐姐現在有求于她嗎?”司徒冷凝白了妹妹一眼,随後跟了上去,笑呵呵地和芷樓搭讪,絲毫不提妹妹剛才說的話題了。
司徒冷月站在後面,不悅地低語了一句。
“我看那楚公子也不見得就喜歡她,娶她,也是情非得已,兩個人既然不幸福,不開心,在一起做什麽?”
執拗地甩了一下手臂,冷月小跑着追了上去。
三個人一起進入了養心殿,芷樓擡眸望去,發現皇宮裏的一百多禦醫都齊刷刷地站好了,衣冠整齊,好像檢閱一樣侯在那裏。
“鳳七小姐好。”
恭敬的一個鞠躬,将鳳芷樓鬧了一個大紅臉,這是看病,還是學堂啊。
“都聽鳳七小姐的。”司徒冷凝吩咐着。
“是!”禦醫們齊聲回答。
鳳芷樓趕緊上前,吩咐幾個禦醫,找到什麽草藥,如何熬制膏藥給皇後娘娘的敷上,時間和頻度,衆多的禦醫都圍了上來,伸長了脖子,生怕少聽了一句,這麽奇特的藥材搭配,他們是聞所未聞啊。
神醫啊,他們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待鳳芷樓都吩咐完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經暗了,夜幕降臨了下來,她怕楚墨殇在舞陽殿裏等久了,便告别了司徒冷凝,提着裙子匆匆離開了養心殿,可她才走出了沒有多遠,一個宮女匆匆迎面走來。
“鳳七小姐,太後在前面的亭子裏等着你呢。”
太後?
不就是宴的娘親,當初囚禁月娘的皇後奶娘嗎?曾經皇後娘娘和離洛公主狼狽爲奸,妄圖進入聖地,謀得高位,長生不老,什麽伎倆都用了,最終落得個人财兩空,一無是處,說來,這女人又可恨又可憐。
隻是不知太後這麽晚要見芷樓所爲何事呢?
鳳芷樓走進那個亭子的時候,已然看到了蒼老不成樣子的太後,她不但駝背了,頭還低垂着,頭發花白毛糙,沒有光澤,一雙眼睛眯縫着,滿臉的折子,手臂顫顫巍巍,良久給将走進來的鳳芷樓認出來。
“鳳七小姐……”
聲音聽起來如此蒼老,容貌,身材,神情比實際年齡老了不知多少倍,這是血毒的作用,她将很快不久于人世了。
難以想象,曾經初來武京,鳳芷樓見到皇後娘娘的時候,那種驚豔和羨慕,她看起來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可此時,美麗已經一去不複反了,就算現在有靈丹妙藥,也挽回不了她失去的容顔了。
火猿的骨骸,即便馬上找到了,能維持的,也隻是太後的生命而已,她中毒奇深了。
“太後。”鳳芷樓垂下眼眸,心中曾經對這個女人的怨恨,在看到她之後,已經消了許多。
“坐……”太後也看到了鳳芷樓,她費力地拍了一下身邊的座位,勉強露出了一絲微笑。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走了,太後找芷樓有什麽事兒嗎?”鳳芷樓僵持着身體,不願距離太後距離過近,她的身上還有那股子淡淡的臭氣。
太後抽了一下鼻子,搖了搖頭。
“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很解恨是吧?”
“算是吧。”鳳芷樓漠然地回答。
“真是誠實,可我一點都不喜歡太誠實的女人,隻有你是個例外,你的誠實讓我懊惱的時候,又不得不佩服,離洛那個賤人機關算盡,自覺心思缜密,其實連你的一根毛,她都不如。”太後咳嗽了一聲,又幹笑了起來。
聽了這番話,芷樓明白,太後的心裏,還有深深的怨恨,她就算死也不會放下心裏的擔子。
“謝謝太後誇獎,不過你叫芷樓來,不是隻想說這些好聽的話,哄芷樓開心的吧?”
“我沒那個閑心思哄你開心,我叫你來,一是讓你看看我的慘樣,讓你别再恨我了,第二就是……冷凝對我說,離洛在疆域出現了,你不是恨她殺了你娘嗎?那就去把那個小賤人給我抓回來,讓我死之前,抽她幾個耳光!”
太後握住了幹枯的手指,想不到她心裏的恨竟然這麽濃,一定是十幾年的養育之恩,換來了離洛的背叛,她心結難解。
鳳芷樓皺起了眉頭,低聲說。
“如果我不殺了她,你認爲她會老老實實回來,讓你這個養母打她的耳光嗎?等着看她的腦袋吧。”
“殺了她?”
太後愣了一下,接着大笑了起來,恨聲地罵着離洛。
“死了更好,我要煮了她的頭,啃着吃!”
真是個不可禮遇的老太太,她完全被自己的蒼老醜态折磨瘋了,竟然将一切的過錯都怪罪在了離洛身上,卻不想,是誰的貪心害了誰。
鳳芷樓稍稍地後退了幾步,太後仍處于癫狂之中,伸着兩隻手,好像在空中抓扯什麽一樣,漸漸的,她的手臂垂落下來,人變得虛弱,很快趴在亭子裏喘息了起來。
“太後幾乎一天一個樣子,日漸衰老,不知鳳七小姐可能治嗎?”一個宮女低聲問。
“無藥可救。”
芷樓退出了亭子,深吸了口氣,不僅僅這病無藥可救,她的心也無藥可救了,轉身向東而去,遠遠地看到舞陽殿的時候,芷樓的心才稍稍平複了一些。
進入舞陽殿,裏面的擺設如昔,據說芷樓走後,這裏就空了下來。
“楚墨殇,我回來了。”鳳芷樓穿過了屏風,輕輕地喊了一聲,竟然沒有人回答她,她再走幾步,進了寝房,發現床幔垂落着,他不會是睡了吧?
“你睡了?”
鳳芷樓輕輕地問了一句,然後蹑手蹑腳地向床幔走去,奇怪,這家夥很少這麽早入睡的,今兒這是怎麽了?
就在芷樓挑開床幔,想看看楚墨殇在不在裏面的時候,突然手腕上一緊,整個人被拉入了床幔之中,直接跌倒在了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