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顔色,流蘇,還有熟悉的氣味兒,這是殇的床。
鳳芷樓皺了一下眉頭,努力回憶着,好像在疲憊睡着之前,她在小亭子裏辛苦地織着羽氅,就算後來睡了,也應該在桌子上的,怎麽睡在了殇的床上?
恍然起身,芷樓伸出手,想挑開床幔,卻發覺十根手指都已經精心包紮過了,還能聞到淡淡的藥味兒,紅腫似乎也消了許多?
莫非楚墨殇回來了?
鳳芷樓一陣欣喜,她忙挑開了床幔,目光觸及之處,是一抹銀白的身影,他背對着床榻,端坐在窗口的書案之前,一顆夜明珠放在他的手邊,将他銀白的衣衫照得越發雪亮刺眼,在地上投下了一條長長的影子。
楚墨殇真的回來了,是他将她抱了回來,還細心地包好了她的手指。
蓦然的,羞澀爬上了芷樓的面頰,心裏洋溢了甜甜的蜜意。
許是聽見了聲音,楚墨殇站起身來,轉身走到了床邊。
芷樓忙擡頭看去,意外地發現楚墨殇的臉色并不好看,濃眉冷硬地站立在床榻之前,莫非硝芒城的城主又來找麻煩了?
“不是又有什麽麻煩了吧?”鳳芷樓緊張地問,若是需要幫手,她可以穿上戰神的衣裝,和楚墨殇并肩作戰。
可是楚墨殇沒有回答芷樓的問題,而是冷聲地質問了另一件事兒,略略帶着怒氣。
“誰讓你織羽氅的?”
羽氅?
原來是因爲羽氅的事兒這般不高興,鳳芷樓忙将手縮了回來,小心地藏在了身後,給夫君織羽氅不是妻子獻上的心意嗎?這裏的規矩,怎麽可以破壞?
“我隻是無事閑着,學學而已。”鳳芷樓低聲說。
“我不需要你做這件事。”楚墨殇皺起了眉頭,一把将芷樓的手拽了出來,爲了一件羽氅,将手傷得這麽嚴重,她果真是無聊自殘了。
楚墨殇的話,讓芷樓有些驚愕,他竟然不需要鳳七小姐做這件事兒?
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楚墨殇隻想穿如煙織的?想到這種可能,鳳芷樓的心頃刻間冷了下來,他還敢說他對如煙無意?這分明就是一種張揚的寵溺,不需要鳳七小姐織,卻讓如煙代替她嗎?
鳳芷樓抿住了嘴巴,一把将手抽了回來,厲聲地反駁着。
“這裏的女子從小就學織羽氅,成婚後,織給自己的夫君穿,我現在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織給你穿,有何不可?難道你非要别的女子代替我做這件事,還是穿習慣了,不願換人了?可我有手有腳的,不需人來代勞,如果你真的在意那個女人,舍不得她,就讓她進來,我離開聖地。”
“你說什麽?”
楚墨殇濃眉怒揚,猛然地舉起了手,這是一個要痛打鳳七小姐耳光的動作,芷樓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楚墨殇的那隻大手,他真的要打她嗎?
如果他真的打了,會将芷樓對他僅存的愛意都打得幹幹淨淨,從來真的不用在生活在一起了。
望着鳳芷樓不屈的眸子,楚墨殇的手慢慢地落了下來,聲音嘶啞。
“她的羽氅我沒穿過。”
他沒穿過?芷樓信嗎?既然一次都沒穿過,爲何如煙還要年年堅持,她當真癡心于此嗎?還是楚墨殇要維持如煙,怕芷樓懲罰那個女人。
楚墨殇小看了鳳芷樓,她就算生氣、嫉妒,也不會将怒火發洩在一個自己丈夫喜歡的女人身上,問題出在殇的身上,如煙才會如此堅持。
“既然你不穿她織給你的,爲何也不需要芷樓織的,就算我爲了你十指鮮血淋淋,你還是這般無情,嗔怪我做了如煙一直做的事情。”
鳳芷樓翻身從床榻上下來,立于地面,憤怒地直視着楚墨殇,她提醒自己,不要怕這個男人,以後都不要畏懼他,更加不能回避他的目光,他既然能按照聖地的規矩娶真武聖女回來,就該按照聖地的規矩,對她一心一意。
楚墨殇被芷樓看得有些窘迫,不覺後退了一步。
“不是所有的規矩你都要遵從。”
“哦?”
鳳芷樓聽了這個,更加惱火了,現在他說不必遵從規矩了,可之前的那些規矩呢?就算芷樓不願意,他還是一件件照做了。
“你能告訴我,都什麽規矩不用遵從嗎?新婚夜,你和新婚妻子在床上的隐私,是在人的監視下進行的,這個規矩可以不可以不必遵從?”
一句話讓楚墨殇的臉色慘淡,想不到芷樓竟然知道了這個,這确實是聖地的規矩,他也早就知道,龍帝大婚的那個晚上,必須和龍後行房,得到宗祖認可,才能進行祭神大典。
那夜,确實有人在看着他們。。。。。。。
“我是龍帝,有些規矩不能逾越。”楚墨殇無奈地回答着。
“這個不能逾越,那個不能逾越,你去告訴你們龍族的宗祖,如果他們敢再偷窺我房中的隐私,我就将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當球兒踢!這個規矩,我要改!”
鳳芷樓的這句話可真狠辣,在安歇沉睡的龍族宗祖們,憑空打了個寒戰,紛紛醒來,接着就是不住地打噴嚏,沒完沒了,不知道誰在背後咒罵了他們。
鳳芷樓說完,提起了裙子,大步地走了出去,她穿過龍息閣的大殿,疾步地走到了小亭子。
亭子裏的桌子上,還放着那件織得亂糟糟的羽氅。
芷樓咬住了嘴唇,她發誓她以後都不會自作多情了,将羽氅一把拽起,就要從中間撕開的時候,她的手卻被用力握住了。
“既然規矩不能破壞,我就破例穿一次羽氅。”
楚墨殇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鳳芷樓慢慢地轉過身,看到了他那雙深邃含情的眼眸,一下子呆住了。
楚墨殇将羽氅從芷樓的手中拿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接着穿針引線,講述着羽氅要怎麽織,想不到他平日裏那麽冷酷,揮劍斬妖,卻不想拿起針線,好像也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