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芷樓本要提前說明自己的身份的,可想想他等在這裏,應該算準了時間,知道她來了,哦何況她還不知道該稱呼這位救命的恩人,也隻能硬着頭皮進去了。
手指輕輕地撩開了紗幔,鳳芷樓舉步走了進去。
當紗幔從手裏垂落,鳳芷樓擡起眼眸的時候,彈琴的男人已然出現她的視線裏時,她幾乎錯愕了,驚呆了,整個人連動都不能動了,雖然他還沒有擡頭,雖然他換了衣衫,雖然手拂古琴,可她仍舊一眼認出了他,少主真的是楚墨殇。
破天荒的,楚墨殇今日穿了青色的衣衫,素淡清雅,和了這樣的月色,更加清淨。
原來少主真的是他。。。。。。
莫名的,一種酸楚湧上了鼻腔,鳳芷樓差點哭出來,千裏尋他,找他,原來他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那漫天的毒箭雨,那聲聲震耳的霹靂之聲,他爲了保護她,和群敵抗衡,她鳳七小姐不是木頭,怎能不感動。
可是。。。。。他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他是龍,聖地的龍主。
鳳芷樓後退了一步,眼眸中閃着不确信的光,任誰能想象,這樣一個潇灑男子,會是一條龍。
“過來。”
琴聲突然停止,楚墨殇仍舊垂着頭,發出了沉穩,冷靜的聲音,他讓她過去。
“到我身邊來。”
他戴着龍形戒指的手指指了指旁邊的鋪墊,示意芷樓好像從前一樣坐在他的身邊。
“呃,我還是站在這裏好了。”
鳳芷樓突然覺得拘謹了許多,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奪命崖下的感覺了,曾經,她每次去山洞,都會跑到他身邊,從戒指的空間裏大盤小碟地拿出食物,告訴他,這些都是她親手做的,很好吃,可現在。。。。。。竟然有一種生疏和畏懼萌生在了鳳芷樓的心裏。
鳳芷樓沒有動,仍站在原地。
楚墨殇這才擡起了眼眸,深潭般的眸子投射在了芷樓的身上,讓芷樓憑空地打了寒戰,她又後退了一步,脊背已經貼在了紗幔之上,若再退,就要退到木屋之外了。
“你怕我?”
楚墨殇突然問了一句。
怕?
鳳芷樓愣了一下,是的,在心裏,她确實有些畏懼,可骨子裏的驕傲讓她挺起了胸脯,鼓起勇氣邁進了一步,結巴地說。
“誰,誰怕你?”她在鳳家莊的時候不怕他,現在更加不怕他。
“我還以爲天不怕,地不怕的鳳七小姐有了怕的人呢?”
楚墨殇突然笑了起來,五官上的那點清冷消失了,臉上的棱角柔和了許多,此話說完,他竟然站了起來。
鳳芷樓見楚墨殇站了起來,本能要後退,可想想,還是好像釘子一樣釘在了原地,她不能讓他小看了自己。
“你就是。。。。。商隊裏的那個少主?”
“是,他們這樣叫習慣了。”楚墨殇回答。
雖然已然知道他是少主的事實,可從他親口說出來,鳳芷樓的心裏還是小小的難過了一下,爲什麽在商隊的時候,他要躲躲藏藏,不肯以真面目現身?是不是害怕鳳七小姐以那次成親爲借口,糾纏上了他?
雖然很想開口質問他,可芷樓遲疑之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謝謝,她竟然對他說謝謝?楚墨殇皺起了眉頭,他似乎不太習慣芷樓這樣說話。
“你好像忘記了,你也救了我?”他這樣回應了她的感謝。
楚墨殇的話,讓鳳芷樓的臉一下子紅了,脖子也粗了,氣也喘了,才矜持了一會兒,竟然有些忍不住了。
“你幫我抵擋了毒箭雨,就是爲了還我的人情債,然後兩不相欠?”憤怒的秀目睜大了,她的眼淚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在鳳家莊欠了她的,竟然想通過這種方式償還?
楚墨殇臉上的那絲笑意,在芷樓的這句話之後消失了,一抹愠怒浮現在了他的臉上,他的手指在古琴上輕輕一按,隻聽“噌”的一聲,一根琴弦斷裂了,從琴弦上發出的餘音蕩在荷塘之上,竟然讓幾朵蓮花瞬間花瓣翻飛,揚起了漫天的蓮花雨。
鳳芷樓的臉有些發白,顯然她的一句話,讓楚墨殇生氣了。
可她說得有錯嗎?他在洞房之後,便不辭而别,消失不見,讓她滿心怅惘,鳳家莊有難之時,他不但不挺身出現,卻在商隊裏藏頭藏尾,這算什麽男人?他真當鳳七小姐一點品格都沒有嗎?
“既然我們都互不相欠了,少主叫我來這裏做什麽?這樣的夜色當空,孤男寡女,少主就不怕人說了閑話?”
鳳芷樓揚起了下巴,一副孤傲的樣子,就算他是龍,能一口将她吞下,連骨頭都不吐出來,她也不會怕他。
楚墨殇的眸光掃過芷樓的下巴,瞥見了她神情之中自恃的驕傲,再次微微地笑了起來,良久,他的眸光閃過,突然一把将古琴抓起,抛出,接着另一架完好的古琴穩穩地落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之上。
他的指尖在琴上一滑,發出了淡淡的一聲之後,看向了鳳芷樓。
“來,彈奏一曲,我很喜歡聽你邊彈邊唱。”
他似乎不想繼續他和她之間的嚴肅的話題。
鳳芷樓不解地盯着楚墨殇,這麽大晚上的,他叫她來就是爲了聽她彈奏一曲,這是不是有些無厘頭了?
楚墨殇起身,走到了木屋的窗口,向荷塘看去。
“難得這樣的夜色,難得片刻的清閑,也許過了今夜,便不會有這樣閑情雅緻。”
隐約的,在楚墨殇的這句話之中,聽出一絲絲無奈來。
鳳芷樓的目光落在了古琴之上,雖然心裏還有些許的猶豫,卻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了鋪墊之上,輕輕地彈奏了起來。
琴聲婉轉連綿,歌聲宛若天籁,一襲月影,一襲微風,整個楚清雅閣猶如籠罩夢一般的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