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顧甯眼中的焦急，張了張嘴，斷斷續續的道：“她是……是……”
顧甯緊張的看着少年，卻發現少年在連說了兩個“是”後，竟是再沒有發出聲音來了。
顧六小姐怔了怔，随即走上前，看着少年漸漸變得灰黯的瞳孔，緩緩蹲下了身。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顧甯伸出手，顫抖着往前一放，探向少年的鼻息。
怔愣了半晌，顧甯才回過頭，看着木均弦和祁雲，有些懵然的問道：“他……死了？”
木均弦愣了一下，才走過來，伸手阖上了少年的雙眼，撇嘴道：“這不是廢話麽？人都沒氣兒了還不是死了？唉，本将軍得掏銀子去給他買副棺材了，看來最近要缺銀子了……”
顧甯恍惚了一下，啷跄着起身，一頭栽進了祁雲的懷中，雙眼中猛地掉下淚來，“爲什麽他也死了？親眼看着他死在面前，那種無力感……”
她不是聖人，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她雖然見慣了屍體，卻不能做到心無波瀾的看着别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顧甯覺得有一股壓抑在自己的内心深處，此刻，卻爆發了出來。
她想好好發洩一下。
祁雲抱着顧甯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安慰道：“甯兒，這不是你的錯，你不是大夫，救不了他，害他的，是那個兇手。”
“可……可他死了，他也沒有說出那個人是誰，我找不到那個兇手！”顧甯将腦袋埋在祁雲的懷中，哽咽着搖頭道。
她找不到兇手，她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有這麽的無用過。
兩次，接連兩次，每一回都是要找到線索的時候，那條最直接最明了的線索，就這樣眼睜睜的在她的面前，中斷了……
對此，祁雲也表示無奈得很，沒想到這話說才一半，那人竟然就這樣沒氣了！
祁雲也從未見過顧甯像此刻這般的無助，他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将顧甯罩住，将她緊攬在懷，拍着她的背，低着頭細聲安慰着她。
好在此刻的屋内隻有三個人加一具屍體，否則國師大人可以接觸旁人的這個秘密，隻怕就要在今日給揭穿了。
一旁的木均弦看了眼顧甯，撇了撇嘴，随即轉過身，替少年的屍體理了理淩亂的衣服。
發洩了一會兒，顧甯才擡起頭來，看着祁雲那白衣上濕了一片，臉色微微有些發紅，唔，真是尴尬，她方才竟然抱着祁雲哭了一場……
好吧，這也不是什麽太丢臉的事情，顧六小姐自我安慰了一句後，便轉頭，看向了那具新鮮火熱出爐的屍體，眼眸沉了沉，顧甯走上前，彎下腰，看向那具屍體。
屍體的身上和臉上，有荊棘摩擦所緻的細小傷口，從破爛的衣服處可以看到，他的胸口處有些淤青，看其形狀，像是被人踢了一腳。
他的一隻腳還骨折了，應該是從山上摔下去導緻的，還有這雙手……
這雙手，血肉模糊，少年應該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在用這雙手網上攀爬，指甲蓋斷裂的痕迹看，是新迹，且這指甲蓋縫中，還帶着許多的鮮血和泥土。
少年雖然死去，但他的面上滿是恨容，帶着強烈的恨意死去，他一定是極不甘心的。
顧甯正欲解開少年的衣服，卻被祁雲走過來抓住了手，國師大人的臉上滿是醋意，“甯兒若是想解衣服，我的随你解，他的，不行。”
“這就是具屍體！”顧甯哭笑不得，她怎麽給忘了，祁雲是最不喜她接觸男屍的……
祁雲嘴角微抿，一言不發。
對峙了幾秒，木均弦連忙道：“诶诶，本将軍來，本将軍來察看這具屍體……”
木均弦上過戰場殺過人受過傷，自然也能知道一些基本的傷口是怎麽形成的，或是緻命傷口在哪裏，所以他來驗屍，自是也行的。
“如此，便多謝木将軍了。”祁雲立即回了木均弦一句，随即将顧甯一拉，就帶到了自己的面前，大掌一覆她的腦袋，讓她再也看到那具屍體半分。
“……”好吧，他武功高強他厲害，她沒武功沒實力她不反抗……
沒過許久，木均弦便整理好了少年的衣服，站起身來，對被祁雲放開的顧甯道：“渾身上下沒有被刀砍的痕迹，除了胸口處的那一隻腳印，似乎，沒有其餘的被傷痕迹。”
“啊，對了，我去将大夫叫進來，問他就知道了。”木均弦眼前一亮，雙手一拍，随即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顧甯又看了一眼少年，慢慢走過去，伸手，托起了少年的腦袋，入手，一片濕潤黏稠。
拿出手，入目的，果然是猩紅一片。
低低歎息了一聲，顧甯搖了搖頭，“看來，最緻命的傷，應該就是後腦的這處了。”
正跨進門的大夫聞言，立即點頭道：“這位小姐說得沒錯，這小夥子，就是因後腦的傷口流血過多，還有些於腫，依老夫看，他能支撐到現在，已是奇迹了……”
顧甯站起身來，滿手的血迹，她看了一眼大夫，心中微歎，她心中明白，這位大夫，也的确是沒有辦法了才沒有再救他的……tqR1
可少年死了，她的線索，也就這樣中斷了，這也是顧甯方才情緒那麽激動的原因之一。
雖然少年在自己眼前死去，但顧甯卻也不會失控。
她會失控的原因，是因爲自己滿懷欣喜的想要得知答案時，卻在最緊要的關頭發現，線索中斷了，那一股巨大的絕望感，全全籠罩了她的全數心神，所以，她才會情緒激動，甚至在别人的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不過現下，她既已發洩了一通，那她便也不會再如方才那般的頹廢，她如今已再次振作起來，不追查到兇手，她顧甯，誓不罷休！
木均弦跟着走進來，他沒有注意到顧甯正在沉思，幾步就竄上前，問道：“顧大人，如今這線索中斷了，我們可怎麽辦？那兇手，不就抓不到了麽？”
“兇手？什麽兇手？”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突然響在了小屋内，顧甯豁然擡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