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旋即,他恢複了淡漠無波。
“原來袖袖就是爲此事高興呢!”南宮玄羽修長玉指略帶寵溺的意味,刮過蘇冷袖精緻絕美的臉龐,眼底蕩漾着夏花般的璀璨笑意。
蘇冷袖目不轉睛地看了南宮玄羽一會兒,伸手抓住了他寬厚溫暖的手掌,秀眉微微蹙起道:“你在不高興麽?”
是因爲……他皇兄在很久之前就算計了他,到現在他才從錦兒口中得知實情?
“沒有。”南宮玄羽瑩潤菱唇勾起,笑容邪魅而絕美,隻是蘇冷袖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
蘇冷袖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伸手将他抱住,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低低地道:“别不高興,我覺得……夜王比你不幸多了。”
南宮玄夜心裏,玄月皇朝的份量太重了。
又或許是,先帝的什麽囑托太重了。
所以,南宮玄夜甯可舍棄一切,也要讓南宮玄羽坐上皇位,鎮守這片江山。
如今他妻不能認,子不能認,恐怕他内心也承受着相當大的煎熬。
比起南宮玄夜來……南宮玄羽其實是要幸福很多的。
蘇冷袖的意思,南宮玄羽當然懂,他将臉靜靜地埋入蘇冷袖肩窩裏,聞着那清香彌漫的發絲香味,微微歎了一聲:“我就是覺得,太委屈袖袖了。”
原本,他可以給她一份獨一無二的寵,天下無雙的愛,但現在他卻當上了這個始亂終棄的玄帝。
難怪婁家人一直視她爲眼中釘,恐怕在婁家人眼裏,她就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搶了婁雪蘭丈夫的小妾吧?
這實在讓他一想到此,就不能忍,恨不得什麽都不顧地說出真相。
“可要不是夜王設計你上位,你怎麽會立我爲妃,我們又怎麽會相識呢?”蘇冷袖淡淡笑着退開些許距離,眸色晶亮地看着眼前似乎壓抑着一絲憤怒的俊美男人。
他維護她,維護到了傻乎乎的程度,在她眼裏卻又那麽地可愛,令她心動。
南宮玄羽聞言臉色和緩了許多,他邪魅勾唇笑了一笑:“袖袖說得對,若是如此,那我甯願被天下人設計,隻爲和袖袖相遇。”
蘇冷袖心裏蕩起一絲漣漪,看了南宮玄羽一會兒,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頓時抱住南宮玄羽,将臉埋在了他懷裏。
從未感受過這種小女人的心态,蘇冷袖覺得自己仿佛正在南宮玄羽的潛移默化下蛻變。
以前她沒有想過,身爲殺手冷血無情的她,還會和正常女人一樣,戀愛,結婚,生子。
但現在,似乎一切都有了可能。
兩人聊了一會兒,蘇冷袖便主動幫南宮玄羽整理奏章,而南宮玄羽也重新批閱起奏折來。
消息傳到了婁雪蘭耳裏,婁雪蘭對蘇冷袖更是恨得牙癢癢!
後宮不得幹政,那是指的其他後妃們,這裏面就包括了蘇冷袖這個德妃!
至于正宮娘娘也就是皇後,是可以輔佐帝王關于朝堂政務的,隻是不能過多的幹涉罷了。
而今南宮玄羽讓蘇冷袖去陪他批閱奏折,豈不是将她這皇後完全給架空了?
這會給所有的後妃一個錯覺就是——她這個皇後,遲早都要被廢了!
一旦,德妃給陛下誕下皇子的話。
可就算婁雪蘭氣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因爲她的話對南宮玄羽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一想到南宮玄羽看她的眼神就覺得心寒,她爲他獻身解藥性,未成親先孕,含辛茹苦誕下皇子,可他卻毫不領情,爲了一個認識才不過一年的女人,對她橫眉豎眼。
婁雪蘭有那麽一瞬也想過放棄,但随後而來的心高氣傲卻讓她接受不了失敗的事實。
特别是敗給蘇冷袖。
和蘇冷袖爲敵,已經成爲了婁雪蘭潛意識裏的一種本能了。
她絕對不要輸給蘇冷袖!
于是,婁雪蘭讓身邊宮女翠如将南宮錦給找來了,她心裏已經萌生出了一個計劃。
南宮錦很快到來。
而南宮錦在聽到婁雪蘭要他做的事情之後,小臉在一瞬間變得很是古怪。他像看陌生人一樣地看着他的母後,稚嫩語氣微微有些沉:“母後讓我接近德妃,伺機下毒?”tqR1
婁雪蘭注意到了南宮錦小臉上呈現出的古怪,她頓時就将南宮錦拉到了身前,握住他瘦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告誡道:“皇室之中,最忌諱心慈手軟,對敵人殘忍并非過錯。那德妃與母後爲敵,眼看着就要将你母後趕下皇後之位,取而代之,搶走你父皇了,你認爲母後對付她不應該嗎?”
南宮錦點了點頭,他同意對敵絕對不能心慈手軟這句話,不過……
蘇冷袖是敵人嗎?
也許,是家人才對。
婁雪蘭見南宮錦點了頭,心中頓時微感欣慰,還好這孩子從小就像她,不會婦人之仁,否則在這世道可真沒辦法活下去。
“那麽,錦兒是同意了?”婁雪蘭微笑着摸南宮錦的腦袋,力道很是溫柔。
南宮錦目不轉睛看了婁雪蘭一會兒,淺笑綻放:“母後說的,兒臣都會聽的。”
“母後的好孩子。”婁雪蘭很是高興,頓時就将南宮錦抱進了懷裏。
母子二人靜靜擁抱片刻後,婁雪蘭才又松開了南宮錦,将一枚小小丹藥交給了南宮錦,叮囑道:“此藥幹系重大,你一定要親眼見到那德妃服下,知道嗎?”
“它會讓德妃立刻斃命?”南宮錦小手伸出,接了那藥丸,看了一眼後塞入袖中。
“不會。”婁雪蘭搖了搖頭,笑容間有幾分得意與算計:“此藥名爲‘半月醉’,德妃服下半月之後,才會毒發。那時候本宮會讓錦兒生病一段時間,所以誰也不會懷疑到錦兒你身上的。”
南宮錦‘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事後太醫應當查得出來?”
婁雪蘭便笑的更加得意:“這‘半月醉’是母後親手調制出來的,它一旦在人體内發作,便會轉化爲最常見的烈性劇毒。别說是太醫,就算是仵作剖屍檢驗,也絕對不會有半點發現。”
南宮錦點點頭:“母後好計策。”
婁雪蘭褪去笑容,摸着南宮錦的頭,緊聲說道:“在這皇家之中,處處是陷阱機關,一不小心就會丢了身家性命,錦兒你一定要處處小心,不能有半分松懈。”
從南宮錦咿咿呀呀學語開始,婁雪蘭就注重教他有身爲皇家子嗣的自覺了。
好在南宮錦悟性極高,根本就不需要多費心,便能教成一個絕對完美的皇子,未來的帝王。
“兒臣知道了。”南宮錦點了點頭,一副順從聆聽的模樣。
兩母子又聊了一些關于南宮錦功課的事情,随後南宮錦才離開。
南宮錦走出鳳鸾殿,想到袖中藏着的‘半月醉’,露出了一抹與年紀所不符的淺笑來。
母後啊母後,這整個後宮,誰有您的制毒本領強?
若德妃真的死于劇毒,您還怕父皇不懷疑到您頭上來嗎?
南宮錦在心裏深深地歎了口氣。
“殿下,怎麽不走了?”身邊小太監小心翼翼問道。
之前那兩個小太監,已經被南宮錦随便找了個借口打發去其他地方做事了,現在新換的小太監,便處處留意着,生怕做錯事也被打發了。
“沒事,走吧。”南宮錦看着天邊彎月,稚嫩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很快就回宮去了。
沒過幾日,蘇冷袖驚訝地發現南宮錦時常到她香袖宮來。
蘇冷袖認定南宮錦就不是這樣性格的小孩兒,就算對她有點‘皇嬸’之類的好感,也不至于如此。
何況鳳鸾殿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很顯然婁雪蘭是默認此舉的。
“錦皇子爲何日日到香袖宮來玩兒?不怕你母後生氣?”蘇冷袖拍打着小魔王身上的草屑,斜瞥了撫摸小白腦袋的南宮錦一眼,慵懶問道。
“母後說了,讓我跟德妃娘娘聯絡聯絡感情,這樣也好讓父皇看了歡喜。”南宮錦頭也不擡地說道。
自己的母後要謀害皇嬸,雖然南宮錦不會那麽做,但也不會告訴蘇冷袖,破壞他母後聲譽。
到時候,他随便找個理由說蘇冷袖發現了毒藥,但并沒懷疑到他頭上,将毒藥毀掉了就行了。
這理由本來夠好,一般人肯定會信,不過蘇冷袖察人入微,她總還是覺得南宮錦心裏裝着點兒什麽。
到底婁雪蘭要南宮錦接近她幹嘛的?
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竄入蘇冷袖腦海!
該不會要南宮錦毒害她吧?
畢竟她入宮這麽久,一日三餐給她下毒也沒得手,等不及了就讓南宮錦來?
不過……婁雪蘭有那麽蠢嗎?還是被她和南宮玄羽的恩愛給刺激得頭腦發熱,到達癫狂的地步了?
蘇冷袖想了許久沒個答案,索性也不管了,反正世上的毒藥對她是沒有半點作用的。
南宮錦見蘇冷袖不再關心這件事了,悄然看了蘇冷眼一眼,心神不甯地想着一個問題……将來,他的母後和皇嬸,會仇恨到何種地步呢?
真相大白了,母後還會恨皇嬸嬸嗎?
小小的南宮錦,竟有些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