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今日大局已定了。
怪隻怪蘇冷袖竟然會知道聖靈水的作用,也怪那蕭家莊竟然明目張膽和他婁家作對,将聖靈水給了蘇冷袖!
婁老爺子重重一歎,坐了回去。
蘇冷袖和婁老爺子針鋒相對到此刻,其實所有人的心裏都猶如明鏡一般了——兇手,婁老爺子是必然知情的。
不過,一想到婁家爲了對付一個區區蘇府孤女,竟然拟出這般惡毒的計劃,衆人不免在心中有些唏噓。
失了一大家族的風範啊!
“雖然我不能救活你們,不過我可以保證——”蘇冷袖掃視一眼衆武者,轉頭瞥向南宮玄羽,唇角帶着恬淡笑意:“這個男人,一定會将你們的家人安排妥當,讓他們後半生無憂!”
衆武者心裏一顫,不約而同看向了如神祗般高坐一旁的夜王。
南宮玄羽緩緩點頭,俊美的面容透出不容置疑的信賴與堅定:“本王同樣保證。”
于是,衆武者一顆心落地了。
顯然在婁老爺子和夜王的保證之間,他們更願意相信冷酷肅殺的夜王爺。
夜王爺雖然手段殘忍,冷酷嗜血,但夜王爺向來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很快,武者們都紛紛在紙上落筆,而最後的結果,則由那名十一二歲的少年掌管着。
少年握着紙張的手微微顫抖。
所有人都清楚,這會兒少年的心裏是矛盾的。
他既想知道真兇是誰,但又希望蘇冷袖說的是假話,這樣他爹就可以活着了。
然而,誰都清楚,大概……蘇冷袖說的是真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公堂上頭一次死了一般的寂靜。
兩個時辰很快到來,即将死去的人,與親人們緊緊依偎在一起,他們的眼神有些恐慌,也有些絕望。
許多人都不忍地偏過了臉龐。
很快,第一個服下聖靈水的武者倒下了。
他臉上血色快速消失,面色恢複了之前死一般的慘白。
“我的兒啊……”一名老婦人尖叫一聲,撲上去結果便昏了。
很快有其家人上前,邊哭邊扶住她,掐她人中。tqR1
而緊接着,陸續有武者倒下。
回光返照的奇迹——結束了。
悲痛的哭聲再次籠罩了整個公堂,許多人都不禁潸然淚下,這實在是太慘了!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死者家屬們暫壓悲痛之情,各自抱着自己再一次死去的親人,沖那少年喊了起來,公審才得以繼續。
“快将那張紙打開!”
“對!快看看誰是兇手!”
“一定要将兇手繩之以法!”
共同的要求,使得那名少年臉龐出現了一絲悲憤與無奈。
他雖然還不是大人,但他已經猜到,若兇手不是蘇冷袖,那今日就沒有人能替他爹還有這些叔伯讨回公道了。
婁家……根基太牢了。
牢到連南宮皇族,都無法在現在将其拔除。
但,此時此刻,少年已經不能不打開那張藏着結果的紙了。
于是,少年忍着悲痛,緩緩在他爹的屍首面前,将紙張打開了。
紙張上全寫着一個名字,幾十道不同的筆迹,都将矛頭指向一個人。
有衙差想上前拿走紙張,少年卻冷厲地瞪了他一眼,趁那衙差怔神之際,走到南宮玄羽面前,将紙張遞給了南宮玄羽:“請王爺過目。”
南宮玄羽淡淡看了少年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接過紙張一看,殷紅薄唇便嘲諷冷酷地勾了起來:“樓正堂?”
如今普天之下,除了婁老爺子之外,敢直呼‘樓正堂’這個名字的人,大概也隻有南宮玄羽一個了。
樓正堂,正是婁家二老爺婁二爺子的名諱。
婁二爺子此刻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簡直可以和地上那些死去的武者相媲美了!
他哆嗦着嘴唇,想說什麽但卻說不出來。
衆目睽睽之下,所有武者臨死之前将他的名字寫出,任他再說什麽……似乎都顯得隻是在狡辯罷了。
蘇冷袖故作不解地問道:“王爺,誰是樓正堂啊?”
“便是你一直尊敬的婁二爺子。”南宮玄羽淡淡給了她一個‘你頑皮’的眼神,薄唇卻是一掀,告訴了她明确的答案。
她什麽時候尊敬過婁二爺子了?蘇冷袖暗暗好笑。
但她立刻就一臉驚訝地望向婁二爺子,語氣驚異:“什麽?婁二爺子?是您殺了這些武者?”
婁二爺子先前臉上血色盡失,現在聽見蘇冷袖這故意的驚詫語氣,一張老臉又漲得跟豬肝色一樣了。
該死的賤丫頭!她是故意的!
其實,她早就猜到是他奉了大哥的命令動手的吧?
婁二爺子不答話,蘇冷袖卻可沒打算放過他,一臉惋惜地看着那些武者,以清晰的聲音歎氣道:“爲什麽呢?您德高望重,實力過人,這些武者也都是您的手下,爲什麽您要殺了他們呢?還是……在我帶人闖了婁家貨倉之後?”
衆人心裏都是一縮!
在蘇冷袖帶人闖進婁家貨倉之後?
這……似乎話中有話啊?
“蘇蘇啊,你還是太善良了,這你都想不明白呢?”金金拍拍蘇冷袖的肩膀,一臉鄙夷地看向婁家兩大老爺子,嗤道:“這原因嘛,有兩個。”
“哪兩個?”蘇冷袖側頭,一臉不解。
金金冷笑了一聲:“這第一個原因嘛,就是可以栽贓嫁禍給你,除掉你這顆眼中釘!至于第二個原因……蘇蘇,你該不會忘了,前夜我們闖進婁家貨倉,不但尋到了你被偷走的寶瓶,還在這些武者面前将婁二爺子打了一頓吧?”
什麽?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她們竟然闖進婁家地盤,把婁二爺子打了一頓?
金金的語氣那叫故意羞辱,事實當然不是如此。
所以蘇冷袖捶了金金一下,翻個白眼道:“胡說什麽呢你?那是婁二爺子不小心罵了我兩句,惹得王爺生氣,所以兩人比試了一番。”
原來如此!衆人恍然大悟,頓時都明了夜王到底有多寶貝這個蘇家嫡女了。
僅僅隻是不小心罵了兩句,而且對方是德高望重實力過人的婁二爺子,夜王仍舊不顧情面的出手,可想而知蘇冷袖對夜王來說有多重要啊!
“反正,結果就是婁二爺子被揍了一頓,跌倒在地,被這些武者都看見了呗!”金金滿不在乎地聳肩。
“可是,這跟他們被殺有什麽關系?”蘇冷袖仍舊一臉不解。
“呃,這你還不懂啊?”金金一臉‘恨鐵不成鋼’,嘲諷地瞥向婁二爺子,一字一頓地道:“當然是因爲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殺人滅口咯!”
“啊!”蘇冷袖驚叫了一聲,“那這些武者豈不是死的很冤?”
“可不是嘛?不過這一石二鳥之計,他們隻能當冤死鬼了。”
兩人在這邊唱着雙簧,沒見到婁老爺子的眼眸早已凝聚風暴,冷沉得像千年黑潭的冰冷潭水一樣了。
“這些都是我婁家的武者,我婁家善待他們還來不及,怎會對他們痛下殺手?”婁老爺子冷冷地看着兩個女人,眼眸陰沉:“想必,是有人易容假扮,故意混淆視聽,栽贓給我家老二的!”
婁二爺子如夢初醒,頓時激動地站了起來揮舞拳頭:“是是是!沒錯!就是有人易容,假扮成我的模樣,殺害了這些武者的!”
衆人無言以對。
現在武者都死了,也算是死無對證,雖然他們死前留下了兇手姓名,但……過程卻是一字沒說。
婁家兩位老爺子不管怎麽說,似乎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本王從未聽說過有什麽易容之術。”南宮玄羽冷淡出聲,一雙鷹眸犀利地盯住婁老爺子,泛着濃濃的肅殺陰戾。
蘇冷袖和金金也是很嗤之以鼻。
如果這裏真有能人會什麽易容之術,那之前南宮玄夜扮夜王還用得着戴面具?
所謂易容,不過是巧妙的化妝,根本不可能有以假亂真的易容術的。
什麽人皮面具……狗屎!
想想一個人本來是國字臉,難道戴一張瓜子臉的人皮面具就變成瓜子臉了嗎?
又不是縮骨功!
婁老爺子哈哈一笑,站了起來負手而立,冷沉眸光盯着南宮玄羽,淡淡道:“夜王此言差矣!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易容術,它是存在的。”
他堂堂婁家族長,煉丹師一脈的最高指揮者,他說這世上有易容術,還有誰能證明他在撒謊嗎?
即便是南宮玄羽!也不能證明易容術不存在!
南宮玄羽定定地看了婁老爺子片刻,忽然迷人笑容猶如萬樹梨花瞬間綻開來,他勾起濃濃的笑意,沖婁老爺子擡了擡手:“本王,佩服之至。”
婁老爺子一愣,佩服?
金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很配合地對蘇冷袖說道:“蘇蘇,你佩服婁老爺子不?”
蘇冷袖勾唇一笑:“佩服之至。”
所有人不解的眼神中,金金哈哈大笑:“我也太佩服了!這不要臉的程度,簡直他認天下第二,無人敢認天下第一啊!哈哈哈哈……”
登時,婁家所有人的臉色就綠了。
敢情,說了半天‘佩服之至’,其實是在罵婁老爺子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