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隻是清冷的一笑,旋即道:“皇兄決意要禦駕親征,三日後便啓程。”子靜伸手按住胸口,低頭忽叫了一聲:“陛下。”
吳王見她如此,卻躊躇并不再言語,她忽然從這緘默裏體會到了他的用意,隻覺得胸口蓦得一緊,仿佛那裏有隻無形的手,攥住了自己的心。每一次心跳的收縮都那樣牽痛。
她的聲音似乎很從容,可是食指卻無意識的摩挲着手腕佩玉上的串珠,仿佛要将珠子捏碎了:“他不許我去見他?”
吳王籌措半刻,才委婉道:“貴妃現在身懷有孕,不宜太過操勞憂心,皇兄此去,必然凱旋而歸。其實我也就是不忍瞞着你,這才說了出來。”
她緩緩擡起手,撫弄了一下秋風裏被吹亂的鬓角,面上繼續平和的微笑着,可是眼底裏卻掠過一絲哀涼,那樣快,快得幾乎都不及看清,已經被笑意取代。
那絲哀涼就像是閃電一般,在黝黑的夜空驟然一亮,旋即整個世界便又重新陷入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心中有片刻猶豫,最後卻含笑慢慢點了點頭:“娘娘能理解就好。”
吳王說罷,轉身便要離去,子靜立在護欄處,雙手扣着漢白玉石,手指間漸漸失去了溫度。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緩緩的隐匿了最後一點顔色,顫聲喚道:“王爺!”
他再次回來,神情恭敬而溫和:“娘娘,有何吩咐?”
她擡起臉來,雙眸中倒映着燭光,似兩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着,幽暗明昧:“王爺,你知道,這一戰并不是非打不可,他——亦不是非要冒此危險的。”
吳王躬身道:“是!娘娘向來聰慧,與您說話,臣弟非常省心。”
子靜雙眼直視着他,緩道:“那麽,王爺,請安排我去一趟雲州。”
吳王負手踱起步子,院子之中靜得極了,聽得到長長的袍裾拖過地面,窸窸窣窣的衣聲。忽有風至,吹起羅帷似微漾的湖水,她微垂螓首,吳王卻緩緩開口:“我答應過四哥,要保你周全。”
那聲音沉沉,聽不出任何感情:“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
子靜側目冷笑,聲音裏帶上一絲驚怒與不屑:“倘若你心中真是如此着想,這等消息絕不會傳到我耳朵裏來。我自己決意要去,況且我腹中的孩子,作爲母親我一定會護住他的周全,王爺不必擔心難以交待。”
吳王仍然惆怅猶豫,他受了嚴誡,知道此次不比之前,是以心下萬分遲疑,雖然早已有了定論,隻是仍然不敢應允。
“娘娘請稍安勿躁,臣弟以爲,事情還沒有到這個地步。況且您就算去了雲州,隻怕也未必能改寫戰局……”。
子靜冷笑一聲,嚯然起立,往前幾步走到水井旁邊:“王爺,事已至此,我決意不會再改主意。我告訴你,你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我假若此時縱身一躍,或者三尺白绫懸了梁,你家四哥,未必不遷怒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