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又是大雨如注,吳王在府中聽得雨聲嘩然,不由歎了口氣。起身來随手推開窗望去,隻見天黑如墨,便如天上破了個大窟窿一般,嘩嘩的雨直傾下來。庭中雖是青磚漫地,但已經騰起一層細白的水霧,那雨打在地上,激起水泡,倒似是沸騰一般。
他憂心政務軍情,心中倒似這雨地一般,隻覺得不能甯靜。皇帝數日前便欲親自出宮查看疫情,被他專折谏阻——因爲城中疫病漫延,爲着聖躬着想,還是留在宮中周全些
而京師中現在交通幾乎斷絕,而百姓間連婚喪嫁娶都一并禁了,誰也不相互來往,家家戶戶大門緊閉,門上懸着香草蒲包,稱爲“避疫”。
他心緒煩亂,隻在門前反複徘徊着,心中還有另外一件憂心之事。那日派去岐山行宮的人回來回禀,說是清點過所有的人口,曹家上上下下七十幾人,主子下人一一點過,全部都齊了的。
因爲事出突然,他親自督察之下,隻在得手之後便迅速撤離了行宮。那些屍首便随意陳列着,現場布置好之後,便隻待有人發現異常,再由刑部來處理。後來過了幾日,刑部派人過去勘察時,報上來的名單中,卻發現與自己當日核查過後的人數少了一人。
少了一個侍女,而且,還是曾經服侍過曹貴妃的貼身侍女——玉梅。因爲那時皇帝已下旨要派兵**霍浩天,是以吳王隻得壓下了此事,不敢做報。他近半月裏發散了身邊所有的高手全力尋找那個失蹤的侍女,卻毫無收獲。
他心知半月都查找不到一個女子,這背後意味着什麽。但是眼下朝廷對南用兵,北方一帶又瘟疫流行,皇帝早已兩面受敵。
聽說宮中的那一位情況又一直不是太好,他實在不敢将此等事情如實回報,說了出去,自己身家性命先撇開一邊不說,隻說皇帝的身體,隻怕就難以承受再出意外。
九月,正是初秋時節,隻是這年的京師初秋,卻出奇的凄涼與漫長。
百官同僚之間,若無要緊公事亦不來往,早朝倒是每日準時,因對南用兵,是以每日早朝都是一大堆的軍機之事,外将回複戰況,讨請皇帝示下的奏折,每日都堆了一案頭。
兵部何吉嚴年紀大了,操心不了太多,但用兵之事,事無巨細,他王還是得樣樣過問。
這倒還罷了,最要緊的是錢,時疫與軍饷,哪樣都是需要花錢去料理的事情。就着兩樣,國庫裏的銀子每日流水介的花出去,仍維持不了局面。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戶部侍郎曾僬喟然長歎:“王爺也知道,近十年來國庫所進,大部分否撥作了兩面邊防軍費,收支早就是寅吃卯糧,根本就沒有什麽剩餘的。現下又來一場疫情,江南水災撥款赈災,這樣的花費,如何掩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