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他飛身而過,淩利的風聲忽起,身形如行雲流水,利落幹脆,朦胧的星輝勾勒出他的身影,就像最迅疾的飛鳥,瞬間展翼亮出最優美的羽翎。
他将自己手中的女子輕巧而溫柔的帶過,隻是一瞬間,便躍上了幾丈高的城牆。
不遠處都一大堆的大内禁軍群起而攻之,利箭似雨一般,齊齊射向漆黑的天穹,隐沒在他身影消逝的牆頭。
快如閃電,勁如疾風,雖然是暗夜,但他依然可以看見,他的面容,俊美而年輕,堪稱英偉不凡——三年未見,那風度氣質,隻是更勝往昔。
難怪,難怪子靜……會再次動情。亦或者,他們原本就未曾徹底相忘。
那麽,可笑的那個人,一直是自己?是自己自作多情,是自己太過自負?
晨曦,在東方開始緩緩露出魚肚白。夏日的朝陽,總是帶着淩厲的光和熱,以霞光萬丈的姿态,普照于大地之上。
南宮淩沣走之前安排了曹府上下人等遷居岐山别宮,昨夜的事情,大部分曹府的下人,都是不清楚的。除了曹元鴻與蘇娉,其餘人等都被勒令呆在司馬巷中,蹲在街上抱頭靜坐,以等待宮中來人的安排。
這日全城戒嚴,所有人等不得外出。青磚石鋪就的官道上,隻聞龍駕列隊而過的聲音。有膽大的百姓,在門縫裏窺出一雙眼睛,想要一睹當今天子的尊容。
與此同時,就在城東繁華街頭的一個宅院裏,霍叢烨正背了手,舉身獨立于窗前。
他胸前有兩處輕傷,此時已經包紮過。目視遠方的眸間深遠而幽暗,怔怔的望着遠方的晨曦,那片片堆疊出來的白磷在東方層層遞來。如暈開的筆洗一般,緩緩抹白了天際。
他一身玉色長衫,俊美的面容,濃眉如劍,眸間清冷而安祥,沉靜的猶如一尊上好的瓷器。他的側影從容安詳,像這窗前的天色一樣,有着一種寬廣到不可思議的突兀與柔和。
這樣靜的晨間,隻聽到城中不知何處民居傳來的公雞打鳴聲。隐約有手持禁軍搜查令的軍士,急馳而過的馬蹄踏過碎石“的的”聲,那聲音愈去愈遠,最後消散在晨間清新的空氣裏。
側耳再聽,原來還有屋裏挂在窗前那串銀鈴清脆的“叮當”聲……這些聲音裏夾着砰咚砰咚的異響,原來是他自己的心跳。
他并不是沒有見過死人,相反,他是霍家的獨子。年紀雖小,亦是接受了嚴厲管教的。母親霍清韻雖然寵愛,但現在想來,她的愛卻也不失分寸,對于他的課業,是半點馬虎也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