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也有興趣見一下朕的貴妃?”皇帝眼中仿佛映入這萬點細碎的銀光,愈加變幻莫測,聲音已如常般慵懶散漫:“隻是如今她身體不好,卻是不一定能見你。你适才說有事說與我聽,卻是何事?”
吳王南宮淩戍聞言,便以兩隻手指摩挲着酒杯沉吟不語,上好的和阗白玉,膩如羊脂觸手生溫,杯中酒色如蜜,隐約帶着芬冽的香氣。
他的聲音如湖上初升的淡淡霧霭,猶帶着水意的清潤:“陛下可否告訴臣弟,現下要除去霍氏一族,可是與您的這位貴妃有關?”
皇帝垂目淺啜一口酒,道:“這個很重要嗎?朕記得,你素來不關心朕的後宮之事。再說前朝,你不也許久都不曾留意過了麽?”
吳王不語,少頃才飲盡了杯中物,他目視如洗的夜色。
兩個人都有一瞬間的沉默,他們雖是手足,但同父異母,在宮中自幼更是并不親密,但那些風華正茂的時光,總是同時镌刻在記憶中,成爲一抹朦胧的暈彩。而今回首一看,那些曾經相伴成長的手足,如今卻已經相繼離去了。真正應證了那句話,人死燈滅,似乎随着那些身影的離去,過往的那些恩怨,也很快風逝無痕。
這一聲感慨仿佛月下卷起風荷的輕盈,帶着清涼芬芳的水汽,刹那間浸潤無聲。
隻是這少年的記憶如今終于變得淡薄朦胧,沐浴了手足之血的權位,雖然顯赫,但終究有些斑駁的傷痕,或淺或淡的印在彼此的心間。
“皇兄,你還記得你曾經在你的元皇後去世之後,對着臣弟說過的那句話嗎?”他自舌尖迸裂出這樣一句話,卻登時心底抽的一陣一陣疼起來。
那個如花的女子,在兩人的記憶裏緩緩複蘇。南宮淩沣擡起頭“嗯”了一聲,淡淡的,有點心虛的不敢回應
若是自己沒有記錯,他是自她死後,便沒有再開口提過那句話字。那句話,是他一生不能掙脫的枷鎖。
他說,情深不壽。
他的皇位,欠她一條命,一個自己心愛女子的性命。
“六弟,她當日的話,朕又怎會忘記?隻是,朕……如今已經不複當年的年輕了,你記得麽?朕已經三十有四了,朕等了這麽多年,才等到她的出現,朕不想錯過她,朕再也蹉跎不起了。”
他垂目,終究是将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吳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少頃才歎息了一聲。“皇兄,這麽說來,你是對她動了真心?”
“朕是動了心,而且,朕……沒有辦法。朕在她面前,無能爲力……”。南宮淩沣低下頭,他不願聽到吳王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