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不到花竹,心知必是皇帝的意思,且不知有多少人會受自己的牽連?他将自己軟禁在了這個溫馨的宮殿裏,然後——再肆意的淩辱、折磨……身上湧來一陣突然而來的寒蟬,子靜便冷冷的就地打了一個哆嗦。
殿外分明就是盛夏,漫天星光熠熠的夜裏,暖風自窗棂中穿過,恰似江南永嘉一般溫柔。隻是,那樣年少無憂的時光,終于還是一去不複返了。
子靜倚在熟悉的床上,眼角澀的雙目發麻。
她洗過臉,沉思良久,略略吃了幾口白粥,腦中終于想到一個主意。
這法子是一時權宜患兵之計,未必能解開他心中的結,但或許可以令他改變初衷。子靜對着漆黑的星空,心裏暗暗祈禱他不要真的大生殺念,連累無辜才好。
淑燕服侍子靜洗漱更衣之後,便勸着她躺下休息。子靜掀開床上的輕紗帳子,往天邊一瞧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淑燕走到殿腳的銅漏邊看了看,回來說:“回娘娘的話,現下快一更了。您歇着吧,奴婢今兒值夜,有事您叫我便是。”
說罷,便搬了一張矮小的腳墩坐在不遠的門口,雙手托了腮看着一片星空。
子靜見她身上穿的單薄,雖是盛夏的夜,也有露水侵蝕,正要開口叫她披件衣服,忽然想到一直呆在自己身邊的花竹,不由的胸口悶悶刺痛。
她轉過了頭,不再看她。
過了半響,子靜卻忽然喚了淑燕過來。好在這宮女警醒,一聽使喚趕緊細步跑來,撩開帳子躬身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子靜卻一時不語,淑燕見她阖眼睡着,替她蓋好了絲棉錦被,方欲退出去,忽聽她輕輕說了一句:“我想見皇上。”
淑燕怔了一下,想起徐緻的話,心裏一陣爲難。回頭一看,隻見她睫毛輕輕揚起,便如蝶的翼,露出深幽如水的眼波。
“娘娘,您先養好身子,來日方長……陛下聽說您好了,自然會來看您的。”子靜嗯了一聲,似是喃喃自語:“來日方長……”又阖上眼去。
淑燕久久不聞她再言語,以爲她睡着了,方輕輕站起身來,忽聽她低低道:“你去給徐緻帶句話過去,就說本宮想要個孩子,最起碼能保全自己一條性命,還請陛下成全。”
淑燕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低低應了一個“是!”
子靜這才披了風衣坐起來,卻命淑燕取了筆墨來,又叫了幾個值夜的太監進來,将那牆角的書案搬過床邊。
強撐着打起精神,臨夜伏在書案上細細寫了一幅字。她一面寫一面落淚,停停寫寫好幾回,這才終于完工停了筆。
看着淑燕将那卷字擱在窗下慢慢風幹了墨迹,這才親手慢慢卷成一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