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緻當下不敢多言,便躬身退了出去。他關上殿門時,隐隐聽得貴妃在床上叫了一聲:“娘親……”。皇帝身形一震,便凝目瞧了過去。
子靜的眉尖颦起,仿佛痛苦異常。他最終還是松了手上的盒子,舉步緩緩走了過去。
她伸手出來,眼睛還是緊緊閉着。那手似乎在摸索尋找什麽,四下裏一通揮舞,最後落到了他的手裏。
他握了她的手,不由的緊緊握住了。那種感覺,仿佛是生怕,下一刻她就要抽出手離了自己而去。
她的手,她的手冷得可怕,僵得發硬,他與她十指交握,仿佛能籍此給她一點力量,俯在她耳邊說:“朕在這裏。”
她嘴角微微歙合,發出的聲音更低了,他不得不俯在她唇上,才能聽清:“皇上……”
又是這樣一句,隻是輕微的兩個字,便教他愣在了當場。嘴角顫抖了許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緩緩松了手,便閉目沉沉睡去。
見她睡的沉了,他才抽回自己的手,将被角細細掖好。一起身,便徑直奔了放置盒子的案幾而去。
“朕不該信……朕不該信……她是朕的人,朕爲何不信她?……”。他喃喃自語,那伸出去的手,兀自在半空中顫抖不休。仿佛害了大病一般,身上忽寒忽熱的,一陣一陣交替着襲來。
這一種痛苦惱悔,便如萬箭相攢,絞入他的五髒深處。明知不可信,明知自己會再次犯錯……卻還是忍不住心裏的猜疑,他不想失了她,也不想叫自己一世都頂着這樣一個不能解開的心結……這樣的糾結,讓他不時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滴往下流血一般,痛卻不能言說。
木盒端正的放在案幾上,他伸手握了起來,細細打量着——那盒子用了極爲隐秘高超的組合圖形暗鎖,四下嚴絲合縫,毫無破綻可尋。
他打量了一番,知道不能強取——這等暗鎖,都帶有自毀裝置,找不到開啓暗鎖的圖眼,而企圖強行破取的話,盒子本身便會自燃起來。
而盒子裏面裝的東西,也會頃刻銷毀于無形。
他這面細細瞧了一番,将那精緻的盒子掂在手心裏,眼底的冷笑卻愈發的狠了起來。
天下能做此等精絕暗鎖的人并不太多,這門活,不但需要巧手精細,設計的人更是算術上的絕頂高手。每組圖形都是用精确的算術計算出來,什麽樣的結果才能打開内鎖,做的竟是分毫不差。
這原本是先朝幾代之前一位大内巧匠的獨門絕技。他造了這種拼圖暗鎖木盒,用來給皇帝裝載遺诏之用。
此人造好木盒後,便立即被皇帝賜下了鸠毒身亡,而這項絕技,也因此而失傳于世。後世雖有無數能人争相模仿,可惜不得精髓,到了本朝,就連南宮淩沣,也是第一次見得這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