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樂昌已經是養在了皇太後的膝下,想來,皇上也始終會念着這份骨肉親情,照顧她的太醫們也會盡心盡力的吧!
一時終于下車到了地方,她看也不看,便徑直朝那引路的宮人所指的方向走進去。
頭有些悶悶的疼,想來是一夜沒有安寝的緣故。揉着腦門一氣走了進來,坐下之後環顧四周,子靜才發現這竟然是一處極爲雅緻大氣的殿閣。
倒不是驚奇于這皇宮的富貴和奢華,她自見在含元殿見了懸挂于他寝殿中的周國地圖後,便不再爲他所擁有的一切感到意外。
天下九州七十二府,每府轄下均有數十個縣郡。周國開國至今,經過數代君王的經營,如今早已富庶強盛到傲視鄰舍。自己少時曾以爲永嘉縣令便是一方父母,焉能得知自己此後的丈夫會是俯視衆生的他?
宮人打了熱水上來給子靜洗臉潔面,她才苦笑着搖頭,看來富貴亦是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去追求的,而自己并無這樣的心境。
不久便更衣沉沉睡去,換了新的地方,繞是再雅緻奢華,也是有些不太适應。輾轉反側到五更時分醒來時,心口一陣隐隐的抽痛,伸手摸來隻覺滿臉都是涼涼的水珠,掩了被子拭去,頭腦才在一種窒息的氣悶中感到睡意的回來。
第二天醒來時,服侍的宮人便着了慌。掀開帳子看見子靜臉頰通紅,心知不好,便趕緊去含元殿回禀徐緻。
皇帝南宮淩沣聽說子靜病倒,本能的就是一陣驚怕。他二話不說趕了過來,待聽得太醫們十分肯定的說不是出痘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子靜卻蓦的發起了高熱來,而且經了數天也不退。
這一病就是數日,也不知自己都做了些什麽,子靜隻是覺着累,說不出來的累。她昏昏睡着,偶爾會喃喃自語,喚着要母親。
朦胧裏常有人溫柔的牽着自己的手,爲自己擦拭額前的汗水,但那人肯定不是母親蘇娉——那身上的香味子靜閉目也認得出,她身上軟綿綿的,一絲力氣也沒有。
她隻管讓他握着,腦子裏有時會有奇怪的想法湧出來——自己這是要死了麽?原來臨死之前會是這樣啊……原來自己竟然念着他,隻是活着就要逃避而已。她隻是不想再傷心,逃避是唯一的出路。
她是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這些日子裏,南宮淩沣瘋了似的心情。那日一早消息傳到了含元殿,宮人找到徐緻一說情況,徐緻立時愁的不行。要是旁的宮妃也罷了,偏生是這一位——那是皇帝的心頭肉,當真不是容得半點差錯的。
當下不敢馬虎,急急親自趕去了正在早朝的正德大殿。
徐緻本來就是負責含元殿的日常起居行坐,但皇帝早朝卻從來不叫他在身邊——這是周國開國祖訓,但凡皇帝近身侍者,都不得知曉政事,以防宦官幹政。南宮淩沣不破例,自是認同祖訓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