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靜與芳如輪流給她換紗布,殿裏原本還算通風陰涼,子靜又叫人推開了四下的窗戶,暮晚之後便有涼風陣陣襲來。因爲樂昌發燒,所以需要不斷的擦拭面容和身體,以給她降溫解熱。
子靜剛換了班,便與花竹一起坐在偏殿前的紅木檐下,兩人沉默不語,子靜的眼睛望着黑暗的天空,祈禱今夜會有月亮爬上來。
花竹靜靜的注視着子靜,良久之後才迷茫的問道:“主子,您這仰天看了這麽久,在看什麽呀?這天上,可是什麽也沒有。”
子靜回頭溫然一笑,便伸手攏了一下花竹的鬓角,輕輕道:“我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一首童謠,很有意思的,要不我唱給你聽聽?”
花竹欣喜的點點頭,兩手托了腮幫子,凝視着眼前如月亮一般皎潔的人兒。
子靜立起身子,走到殿前的一顆桂花樹下,清清嗓子,便開始低聲唱了起來:
瑤池有朵盛情花,
風兒梳着長頭發。
我要上天涯,去看看夢的家,
我要劃月亮,和星星玩耍耍。
天河裏搓搓小腳丫,
銀河就在我身畔啊……
丫丫快快平安長大
歌聲在夜風中向無盡的蒼穹飛去,引人無限遐想。而随着這歌聲的起伏跌宕,子靜也仿佛再度回到了兒時無憂無慮的歲月裏。
這邊含元殿裏,南宮淩沣正端坐在案上聽着太醫的回禀。宮中各宮室的湯藥都分發了下去,夜裏挂了宵禁令,所有的宮道都黑着燈火,一時寂靜的隻聞宮人手中執着的銀壺的水聲。
茶水是澄淨的琥珀色,盛在細膩溫潤的玉杯裏,斟了七分滿。那當差的宮女伺候茶水已經有些時日,手法極爲娴熟。
南宮淩沣卻隻怔怔的看着眼前攤開的古書,顯得有些心神不定。
今天的事情,他雖然覺得棘手,也爲樂昌的安危感到擔憂不已。但,隐隐的,卻隻覺得有些什麽事情并不簡單。也許,自己便是百密也終有一疏的時候。
“陛下,這是奴才翻查出來的宮人中出過痘的名單,一共有三十五個,二十二個宮女,另外十個太監。”徐緻匆匆走來,将手中的名冊遞給皇帝。
南宮淩沣順手接來,便略略翻看了一下。少頃,便皺眉問那太醫:“何以曹貴妃身上并無痘印?朕……”。話一出口,他才覺出不妥來。幾位太醫都是男子,一聽得皇帝談及自己嫔妃的身體特征,一時都有些尴尬起來。
“陛下,其實通常來說,出痘的人都會有疤痕留下,便是極少數膚質很好的,面容得以完整,但身體上,必然會有印迹可尋。”院正梁太醫老于閱曆,适時的向皇帝進了自己的看法。
“你肯定?必然會有印迹?”南宮淩沣緊追不放,心裏卻開始七上八下的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