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在盛怒之下,廢了她的貴妃名号,咬牙讓她變成一個小小的貴人,他原來心裏總還有一絲僥幸,總以爲她有了對比,才會珍惜以前的富貴榮華,才會知道,自己從前給予過她多少一般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也許,也許她會轉着彎的回來求自己。
而在他心裏,也曾無數次的設想過,她若肯回頭,隻要她肯回頭,哪怕不是彎下腰來求,但凡她張口,告訴自己她心裏并不喜歡那姓霍的小子,從此以後隻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他發誓,自己必然會緊緊摟住她,再不放開。
但現在看來,她又豈是對富貴眷戀的女子?她若貪慕虛榮,豈會這般堅定的與自己背道而馳?漫看自己後宮中的這三千佳麗,粉黛羅裙,哪一個不是削尖了腦袋,想要博得自己歡欣一笑?而自己,又有多久沒有真正開心的笑過了?
這一刻南宮淩沣隻覺自己的愚蠢,一别經年,流年似水,她在這寂靜的簡陋小院裏綻放的愈加美麗動人。她甯靜自在,絕世獨立的婷婷倚在這一池碧水湖畔,連湖光山色也爲之動容。
而自己,卻并沒有絲毫的資本,再企圖得到她的親睐。或許,自己真的已經錯過,錯過與她執手而行的機會。
遠處數聲蛙鳴,稍噪複靜。過不一會兒,卻聽到園子後湖上傳來女子隐約柔婉的歌聲。
那歌聲由遠至近,驚的南宮淩沣手裏的扇子“啪”的一聲掉下地來。
子靜隻是在睡夢中颦了眉頭,輕輕呢喃道:“花竹,别唱了,讓我再睡一會。”
說罷,以袖掩面,複又側身睡去。這一動,卻将半個香肩露出了衣衫外。那一頭晾曬在麗陽下的青絲早已幹透了,此時随風飛揚開來,隻見絲絲柔滑,襯在那冰玉一般的雪肌上,直教人移不開眼睛。
花竹聽得子靜的聲音,便放緩了步子,才出到檐下,卻見一個湖藍色長衫的男子呆呆的立在子靜睡覺的塌前。
她料不到皇帝會靜靜來了這裏,心裏一驚,張口便道:“誰人在此?”
這一句,卻把子靜也驚醒了。她一擡頭,睡眼朦胧中,見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時也不自禁叫了出來“啊!……”
從沒有想到醒來竟然會看見他在自己面前,她隻覺得心裏面仿佛有人在用撣子不停的撣着,又癢又驚慌,一時萬念齊上心頭,隻覺眼前一陣眩暈而來。
南宮淩沣也不說話,便這樣站着,隻是望着她。子靜亦不再說話,一時忘了行禮,也兀自半躺在塌上,靜靜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她沒有留意到,自己面上猶有睡意的惺松,發鬓微松衣帶半褪。這樣的形态,任是誰人看了都要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