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咫尺之間的朱欄外碧荷如蓋,亭亭淨植,有數盞荷葉傾入欄内來,葉大如輪,挨挨擠擠,數重碧葉間有一枝荷箭,似蘸飽了胭脂的一枝筆,蘸得那顔色幾乎化不開去。
四面芰荷水香,夾雜萍汀郁青水氣徐徐拂面而來,令人神爽心宜。
第二日,蘭妃便親自帶人過來看子靜,子靜原本盤腿坐在寝室内的窗前小塌上寫字看書,玉梅在外頭收拾院子,遠遠聽得宮人來報,子靜趕緊整了衣衫出去迎了。
按照宮規,她如今該要對蘭妃行了參拜禮。子靜毫不猶豫的跪下,蘭妃慌忙一把扶住,手中用了幾分力,對子靜道:“妹妹,你這是……有心叫姐姐我難堪麽?”
子靜溫然而笑,口中隻是道:“禮不可廢,姐姐以後主持六宮大局,妹妹還要仰仗你的照顧和蔭蔽。若是個個都照我這般不識大體,姐姐日後隻怕要爲難了。”
說完,便依舊恭敬的給蘭妃行了禮。
蘭妃攜着她的手進了寝室,環顧四周後揮退了左右,低了幾分語氣真誠道:“委屈妹妹了,這裏,許多年沒有人住過了。過幾日,我叫内侍省帶人過來修繕一下,你缺些什麽東西,隻管叫人來找我,但凡姐姐能做主的,一定給你補過來……”。
子靜正舉着茶壺給她沏茶,蘭妃這面看去,見她今日穿了平日少見的一襲鵝黃單衫,像二月柔柳上那最溫柔的一抹春色,撞進眼簾時,嬌嫩得令人微微心疼。
“這裏挺好的,原來我也不是什麽出身高貴的人,暫時也不缺什麽了。隻是冬日裏這邊可能會比較冷,姐姐需得幫我預備多一些木炭材火。另外,我這邊也用不了這麽多人手,留下四個打掃的宮人,并兩個粗使看門的太監就可以了。姐姐幫我把另外的人都撥出去吧,跟着我這個沒有前途的宮妃,我隻怕自己手上這點積蓄還不夠年節時分賞賜的。”
子靜給她蓋好了茶盞,這面玩笑似的說出來。她目光輕輕掃了一下站在旁邊舉着一壺沸水的玉梅,心裏抽的疼了起來。
蘭妃接了茶,隻捧在手裏沉吟不語。少時才道:“你就真這麽決絕?你可想過,咱們的約定,他是真的不知還是……?”
子靜搖頭:“他知道就更不會再回頭了,姐姐了解,對于他而言,再沒有比被人拒絕來的更傷尊嚴體面。如今,我想他已經很明白,我們之間,再無可能了。”
蘭妃有些不解:“子靜,我其實不太明白,世間男子多薄幸,可我看來陛下對你絕非無情。便是此事,他最終也還是依了你的心願,撥了這一處遠離後宮的所在給你。畢竟他是帝王,總有不能事事如意時,但你卻這般毫無眷戀的轉身,卻叫我心裏很難……”。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倒是子靜笑的璀璨起來。她自顧自喝了一口手中玫紅色的花茶,閉目贊道:“這茶今兒沏的真是時候,姐姐你試試,滿口都是那玫瑰花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