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緻隻看了頭尾,便已盡數知道皇帝的愁緒是爲何而起。而今霍家在軍中聲望與日激增,甚至是許多邊疆的守軍隻知有霍将軍,卻不知道有皇帝南宮淩沣。霍浩天,更成了皇帝心頭的一根硬刺,欲要拔除,卻又怕動搖國體安甯。
見皇帝臉色始終陰郁,徐緻少不得心裏含了幾分擔憂,最後還是将眼睛收回到自己的腳下,心裏隻是暗暗的盤算着。
南宮淩沣思索良久,手上将朱砂禦筆在硯台上醮了又醮,最後還是提筆寫下寥寥幾行字,擡頭對徐緻說道:“喚當值的信使令進來,着将此信火速送往邊關霍将軍帳中。另外,喚兵部尚書史至盛過來這裏候着。”
徐緻躬身領命而去,少時便見一個身形彪悍魁梧的軍服男子走到殿前,俯身拜下道:“參見陛下!”
南宮淩沣隻說了兩個字:“免禮!”随即将方才内監用燙金封口的批函由徐緻轉交給來人。
那信使令禦前來往頗多,負責的乃是将天子的谕令直接轉交給各省各州的最高長史或是将軍,當得此職之人,必是皇帝的親信一黨。
這會接了書信隻見封口用了緊急絕密的燙金封口,心中一凜,随即将書信奉過頭頂,俯身道:“陛下放心!人在信到,微臣不敢有半點疏忽。”
南宮淩沣點點頭,旋即開口道:“此行辛苦,你下去多支些銀兩以作盤纏,記住,沿途各路不得進入官辦驿站打尖歇息。朕曾給你們開辟過另外一條更換馬匹的隐途,此行你便按照之前的指示去走。不得張揚,不可引人注目。見到霍浩天,将朕的手書當面奉上。”
那信使令一一記下,正要告退時,皇帝才加了一句:“不論他接到此信後說了什麽話,你都要一字不差的回禀朕!你可清楚?”
這話說的隐晦,看似平常,其實最後一句,生生隐下了一大半——你可清楚,其實便是敲打了信使令,清楚其中厲害關系,萬不可存了大意或者二心。事實上,皇帝可能一早就在朝中諸臣和邊防大将身邊埋有卧底伏筆,饒是如此,他依然不敢大意。
一時信使令鄭重拜别,彎着腰緩步退了出去。
南宮淩沣擡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暮色已經深了,夜晚可能有驟雨來襲,此時天氣悶的連一絲風都沒有,那焦躁的熱帶着一些醞釀着的不安,籠罩在這九重宮阙之上。
南宮淩沣一時推開了手邊未完的奏折,負手走下殿來。他緩緩走到殿前石階前,隻仰面看着傍晚陰暗的天色,并不言語。
徐緻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的臉色,少頃低聲問道:“陛下今兒辛勞了,從早到現在,也不得閑了一刻。這會既然天色暗了下來,也到了晚膳時分,不如去别宮嫔妃那裏用個晚膳?也好調劑調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