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靜咬住下唇,強忍了心中的驚慌,兀自屈膝躬身立着。後來隻覺一隻手猛的托起了自己的下巴,一擡頭便見到皇帝暴怒的神色,還有那種拼命克制住的無可奈何的痛楚。
他凝視着她許久,最終隻是說了一句:“你,不過是仗着朕喜歡你!”這話說完,手上已經用了幾分的力度下來,子靜微一側臉,便覺得下巴處有火辣的痛感傳來。她咬了牙,隻是呼了一句:“陛下……”。
餘下的話,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兩眼幹澀的厲害,仿佛先前的那些時辰,已經将一生的淚都流了個幹淨。這會面對面看了,卻隻是心裏冷的打哆嗦,雙手的手指都凍的發木發麻了,才感覺身上一松,原來是皇帝放開了自己的手。
“你去吧!朕,以後不要再見到你!”冷冷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溫度,南宮淩沣背轉了身子,對徐緻道:“去傳蘭妃過來侍寝,還有,讓她離開這裏。”他背過身後,連一個稱呼也不願給她。
徐緻“喏”了一聲,正要引了子靜回去。卻聽了皇帝又是一句吩咐:“叫她自己回去!你去召蘭妃,還有叫華安過來這邊。”
子靜擡着頭,刹那有淚洶湧的湧出,這一刻,她并不是難過,而是憤怒,再也無法壓抑的憤怒。她霍然轉身,原本虛弱的身體突然間執拗而堅強起來。跨過寝殿通往大殿的高高漢白玉門檻時,甚至連踟蹰也不曾帶有半分。
原來在他眼裏,自己亦不過是一件物品,一件他可以召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賞玩于手中物品。一個精美的細瓷玩偶,一隻豢養在金絲籠的鳥兒……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依附于他天神一般的意志,就連思想,亦不能有絲毫的偏差,更遑論背叛了。
嘴角抿起一絲笑意,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不懂得事主,不曉獻媚取寵之道,今日,才有今日這般的下場。
宮人們打開甘露殿的大門,無人敢出聲恭送。徐緻一路随着,最後隻得在大門處低低道了一句:“貴妃主子珍重!陛下……想來也是一時之氣,過了這風頭火勢也就好了。”
子靜恍若未聞,少頃隻是側身福了一禮道:“謝謝徐總管!”這幾個字極其簡短,卻将胸中所有的感激都濃縮了進去。她不曾當他是奴才閹人,隻是一個對自己有着照拂情意的朋友。因此不稱他“公公”,自己也不自稱“本宮”……身份之差麽?其實自己,與他并無什麽區别。
不過是看人臉色吃飯做事,憑着别人的意念來生活,在這宮中戰戰兢兢的了此殘生罷了!向前邁開腳步,盡管身子已經冷的透了。殿外不知何時下起大雨來,才一出到石階上,便覺得那無數雨粒漫天漫地卷上來,勁風呼嘯着拍到頸子上面,像是成千上萬柄尖利的刀子戳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