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靜最終還是不敢應允,心下除了甜蜜,又夾雜有幾分隐約的不安。閉目想來,自己何曾是那個對皇後之位有癡想的女子?母儀天下,那個地方離自己很遠很遠。
“陛下,我們……以後再說這件事好嗎?”緩緩的在他懷裏坐了起來,她卻垂下眼簾不敢再看他的神色。
南宮淩沣有些溺愛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繼而笑道:“你是餓了吧?也罷,朕的子靜還很小,等過兩三年,朕自當以聘娶中宮之禮,爲你舉辦一場爲世人所矚目的盛大婚禮。”
子靜不再言語,便就着他的攙扶下地受了宮人的服侍洗漱,南宮淩沣早早命人去湘雲殿取了衣衫來,一時梳妝畢了,兩人相攜着在東香閣裏用了午膳。
子靜借口要去找玉梅,這才辭了回來。一路上,卻見天氣晴朗,碧藍的天上一絲雲彩都沒有。白晃晃的日頭隔着簾子,四下裏安靜無聲,兩個含元殿的小太監,撐了華蓋傘跟在子靜的身後,那是南宮淩沣親自指派過來送子靜回去的。
到了湘雲殿,正是午睡的時候,站班的宮人們恹恹欲睡,隻是将身子靠在門闆旁邊,兩手垂下裙裾。子靜也不去理會,徑自擡腿進了正殿,空曠深沉的大殿中寂靜無聲,隻地下排前的兩隻鎏金大鼎裏焚着安息香,那淡白的煙絲絲縷縷,似乎連空氣都是安靜的。
殿外的陽光經了雕花長窗上糊着的绡紗,投射進來隻是淡白的灰影,那窗格的影子,一格一格映在平滑如鏡的金磚上。
子靜揮手,命兩個太監退下回去。擡手取了一塊絲巾出來,細細的擦拭了一下面上沁出來的汗珠。
坐在殿中的美人塌上,她想起幼時在家裏的時候,這也正是歇午覺的時辰。掩于青山綠樹中的蘇宅,向南的窗下種着大株芭蕉與好幾色鮮花。
陽光明媚的午後,院中飛過柳絮,無聲無息,輕淡得連影子也不會有。雪白彈墨的帳裏蓮青枕衾,母親蘇娉的手,柔滑的宛若凝脂,輕輕撫弄上自己的鬓角,口中輕輕吟哦道:“娘親的寶貝女兒,你如今也漸漸長大了……”。
這樣的記憶,在午後安靜的殿中洶湧如潮一般,兜頭将子靜整個湮滅下去。身子一軟,便倒在那墊着層層繡花簟子的塌上閉目睡了過去。
窗外像是起了微風,吹在那窗紗上,極薄半透的窗紗微微的鼓起,像是小孩子用嘴在那裏呵着氣。綠色的窗紗随風飄拂着,輕輕掃落在子靜的臉頰上,她隻一颦眉,側身便又睡了過去。
蘭慕心在自己房中歇了一覺出來,便看見子靜歪在殿中的塌上睡着。四下的宮人卻無人侍奉在主子身邊,一時心中難免郁結上火。
她在塌前凝神看了一會,見子靜睡的很沉,便自去了寝殿奉了錦被出來,給她細細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