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子靜,已經不再是當初在永嘉鄉下的那個稚嫩少女。她也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拒絕自己不想要的人。
獨自一人走進湘雲殿的大門,夏日的驟風吹起一陣陡然的涼意。自柳氏逝後,子靜的心裏,背上了沉沉的包袱。殿前的院子裏,陣風吹動了大殿中的層層帷幕,有悲泣聲,細語聲……
“姐姐!”一聲稚嫩的童聲,喚起她此刻心底最不願意去面對的軟弱。她緩緩轉身,淚眼與那一道傷心的目光驟然相接。
她愣住,再也邁不動步子。悲痛,羞愧,委屈……種種心情,交彙成縱橫的淚。怔怔地站了片刻,無力承接樂昌期待的眼神,柳氏的臨死之狀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她終于倉皇地逃進了自己的寝殿。
南宮淩沣坐在龍辇上,遠遠的看着這一切,看子靜瀑布般的青絲迤逦在細細的雨絲中,看她最終無力面對樂昌的期待掉頭而去……歎息,唯有歎息,但歎息卻不能讓他的心中有片刻的好過。
“朕該如何?要怎樣,才能使你快樂?”承諾變成蒼白的紙箋,而傷害卻曆曆在目,想要握緊,卻發覺那隻能更快失去。
還要用暴虐的方式來讓她屈從麽?她,卻是那樣一個倔強的少女,那種倔強與驕傲,亦是上天賜給她與生俱來的品性。
如果,真的用權勢威逼的手段去得到她,那麽,也許昔日邢素蘭的悲劇,又會再度成爲現實的夢魇。那樣的話,自己即使得到了她的身體,也隻能使她的心中更加怨恨。她會恨自己,而自己,永遠也不能得到她的心。
子靜,朕,已經沒有失去你的勇氣了,太多的傷痕,無法去理清的恩怨情仇。朕很寂寞,又似乎在遇見你之前,朕便一直是寂寞孤獨的人。也許,有些人,生來便注定要承受一生的孤獨。
可是,子靜,隻要有你,隻要擁有你,所有的一切,朕都可以放下,可以學會看淡。爲什麽?你不能嘗試着去接受?
其實,朕亦是一個深情的男子。就如邢素蘭死後,遇見你,朕的心裏,便再無第二個人可以思念。
如果你需要時間,朕可以甘願默默地等待着。朕還有長長的歲月,等待你含露綻放……
朕相信,所有的傷痛,都會随着時間而淡卻……
而屬于我們的歲月,依然在流轉。
第二天,當蘭慕心被調到湘雲殿當差時,匍一進殿,便發現子靜幾乎徹夜未眠的憔悴和失神。
“貴妃主,您這是怎麽了?”子靜的雙眼愈發的大而黑,隻是原本熠熠生輝的光彩不再,聽見蘭慕心的聲音,她怔怔的擡起頭來,錦被在身上滑落下去。
“蘭姐姐!”蘭慕心心驚的抱住子靜,心中一陣長長的歎息。
“好了好了,沒事了啊,一切,都過去了貴妃主,陛下下诏,即日起,您可以自行安排在宮中的生活,不受禮法的約束。另外,還特地請了幾位當朝大學士給您做詩書先生。娘娘,您将會是周國後宮中史無前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