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的四月,宮中已經漸漸暖和了起來,宮人們身上穿的冬衣也已經褪下,換上新制的春衫,滿宮裏都是柳暗花明的一派繁華景象。
紫宸殿裏,近來皇帝的咳疾愈發嚴重,身體也很虛弱,已有兩、三天沒有踏出内殿,這日精神頗爲好轉,因見庭院外頭陽光照眼,便執意要出去走走。
南宮弦歌生來性格好強,雖然今時行動已是吃力,卻仍舊不允旁人攙扶,搖搖晃晃起身下了榻。安貴妃作爲唯一能夠近身服侍她的宮妃,此時揮退身邊的人,搭手微笑道:“院子裏已經着人放好長椅,臣妾陪着皇上說說話。”
南宮弦歌點點頭,便與安貴妃攜手一同走了出去。才出了寝殿的門檻,就見納蘭祈佑匆匆而來,對着帝妃就行了個禮,道:“皇上,舍妹不刻就至。”
“咳咳咳…….你說什麽?她…….她真的來了?”
南宮弦歌不聽這話還好,一聽之後就咳的更加兇猛了。安貴妃見他整個人都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其身形晃動,仿佛要将心髒都咳出來了一般,便連忙伸手去攙扶。
誰知道皇帝卻是輕輕的堅定了掙脫了她的手,對她搖頭道:“你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朕…….”。
安貴妃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旋即後退行禮道:“是,臣妾告退,請皇上好好休息。”
說完,她有些擔憂的遞給納蘭祈佑一個眼神,納蘭祈佑會意,卻并不置可否的回視了安貴妃一眼。
仙卉重回紫宸殿的時候,隻覺得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一般的迷茫。
她在大哥的指引下走到了後院,見眼界中春光明媚灼目,積年的泡桐盛開着滿樹桐花,花簇繁盛、嬌蕊馨香,一簇簇緊密相擁盛放,恍似一幅潔白無暇的厚實花幕。
空氣裏“啪”的一聲輕響,細不可聞,一朵桐花自高高的枝頭跌落在她的肩頭。
伸手輕悄拈了起來,阖目嗅着那花蒂深處的絲絲甜香。待那香味已經從脾肺中散去之後,才聽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道:“我常在想,若這一生沒有遇見你,那會是怎樣?”
仙卉緩緩轉過身,四周安靜的隻聞樹梢枝葉被清風掠動出的“咝咝”聲,樹影斑駁落在南宮弦歌消瘦而剛毅的臉上,兼之周遭大片殷紅花朵映襯,倒間接将病中的蒼白虛弱掩去不少,看上去似有回轉之色。
仙卉迎着他走回來,将手中的花朵輕輕抛下,回道:“皇上若沒有遇見我,自然仍是那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說起來,也是我對不起你,我骨子裏就是個自私的人,兼且十分的涼薄無情,以後,還請你忘了我吧!”
南宮弦歌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掃過她的臉頰,見她今日之絕美已與往常大爲不同。那是真正超脫了紅塵世俗之外的一種不沾塵埃的清麗,便如那畫中天作之境裏的幽幽蘭花,讓人生出一種哪怕是多看了一眼都會覺得是亵渎的那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