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卉看看外頭的天色,點點頭,旋即掀開水一樣柔和的床帳子,趿了雙粉色繡花軟底便鞋,這就懶洋洋地進了淨房。
待得從淨房出來,頭臉也都稍微揩拭過了,紫鵑才拿起案邊銀錘,敲了一記金磬。
那金磐的樣式雅緻古樸,聲音十分的清脆悅耳,頗有些類似于金鈴一樣的響動。但在仙姝院裏,卻是小姐召喚人進來服侍的信号鍾而已。
要說一般大戶人家的姑娘,身邊十二個時辰都是不離人的。放在外間的拔步床本來就是安排了給丫鬟睡的小床,如若不然,冬天屋裏燒炕,暖閣上哪裏不能睡人?
但仙卉從小主意正,她愛安靜,自己房裏是不允許下人留宿的。每天早上她起來了,聽的聲音,睡在外頭值夜的丫鬟才能進來服侍。然後确認主子起來了,且去過淨房之後,聽罄聲一響,丫鬟婆子們方才開門端着家夥什魚貫而入。
這日也是如此,仙卉神思恍惚的琢磨着自己的心事,這幾個人便默不做聲有條不紊的分派着活計,捧水的捧水、擦面的擦面,梳頭的梳頭,全是做慣了的套路。
不消一炷香時分,已是将仙卉打扮成了一個明豔不可正視貴氣逼人的千金大小姐。
仙卉對着鏡子一看,卻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俗!真是,難道自己從前便一直是這麽俗豔的一個人嗎?
她伸手想也不想就拔下了頭上耀眼的金簪,接着又撸下耳邊的明珠铛,這些舉動吓壞了一旁服侍的丫鬟,連聲告罪道:“小姐恕罪!可是奴婢今日的手藝讓您覺得不好了?”
仙卉有些冷淡而不耐煩的搖頭道:“沒你們的事,都退下吧。我就是想清減樸素些,不怪你們。”
張嬷嬷看着眼前的小姐,有些不安的說道:“小姐,您今日可是心裏有事?若老奴能分擔一二的,您不如…….”。
仙卉也是隻有搖頭拒絕,心道我的難題您還真是幫不了我。可心裏仍是念着張嬷嬷是自己身邊的奶媽,到底和顔悅色了幾分,道:“沒有,嬷嬷不必擔心。對了,紫衣還有幾日才回來?趁這些日子府裏正在操辦父親和盛小姐的婚事,我倒想去清涼觀住上幾日了。”
張嬷嬷聞言自是有些驚訝之色溢于言表,她看着納蘭仙卉,心裏敏銳的察覺,這眼前的小姐似乎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但究竟是哪裏不一樣,她卻說不上來,于是隻能盡忠職守的提醒道:“可清涼觀離京城可要一天半的路程,老爺定然不會同意您在這個時候去那裏小住的。再說這算算日子也沒幾天了,雖然婚事不用小姐操心,可畢竟是一家人,您也可幫着照看一下府裏頭怎麽布置新房的,順便跟宮裏來的教引嬷嬷學學以後大婚時要用到的規矩,總歸,您将來也是要做太子妃的人,這些禮儀可不能短于太子殿下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