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了,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壓根不想和他扯這些。
顧以瀚眉心不禁微微一皺,“我從沒想過拿俏兒做賭注,隻是我想很明白的告訴你,俏兒跟在你身邊,隻有無止境的痛苦,若你真的愛她,就放過她。她和你本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你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你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懂過她!”
“這是本王的事情,無需你操心。”夏墨宸話語冷凝,滿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息。
說完,他看也沒看顧以瀚一眼,徑直往前飛去。
顧以瀚頓在原地,心裏擔憂又焦急,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不過夏墨宸這個時候往城外去,一定和玉冰俏有關,他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想着,他立即對暗處的聽雪吩咐:“去通知五皇子,讓他帶人也往城外去找。”
“主子,我們的人手不夠麽?”聽雪不解的詢問。
“現在在帝京内找,無疑是浪費時間。多一些人,至少多一些希望。”顧以瀚說着,沉沉的歎了口氣,“我隻希望,讓俏兒少受點痛苦。”
“顧兄真是好氣量。”
他的話音剛落,城内就傳來贊賞的聲音。
顧以瀚擡頭看去,就見夏輕陽神色友和的走了出來。
他不禁微微一笑,“五皇子,這麽巧。”
“嗯,我也打算去城外找,同道。”夏輕陽也禮貌的笑了笑。
對于顧以瀚,他一點都不讨厭,甚至挺喜歡,至少他是真的爲了玉冰俏好。
顧以瀚點了點頭,翻身上了聽雪遷來的馬。
夏輕陽也上了馬,兩人一起往城外趕去。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走了不久後,一席金衣的鳳婕也悄悄跟在了其後。
一行人快速往城外趕去,護衛們邊走邊認真仔細的檢查每一座山每一間廢舊的屋子,有的人更是往前面去探路,誰也不敢有絲毫耽擱。
而夏墨宸飛出帝京後,想到什麽,又從側邊繞道了城邊。
他知道,玉冰俏不是從正門出去的,那就隻有可能從側邊,而側邊,一定留有什麽線索。
飛在半空的他,眯着眼睛,借着黃昏的餘光,仔細的打量着下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看到一個巨大的山丘。
他眸子一眯,連忙飛身而下。
隻見石頭亂七八糟的,像是經曆過塌方,而山丘的後面,那段路很顯然是被人恢複過的。
他忽然間明白了過來,原來她們是從這條路出來的!
沒記錯的話,前面全是石頭山。
難道那人,把她帶去了那邊?
他想也不敢想,立即飛身前往石頭山。
到了山腳,他才停下,仔細的環顧四周,地上果然有一些腳印,看來他猜的沒錯。
他一直緊繃的神色有了些許的緩和,想也沒想便準備往山上走。
忽然,不知道哪兒刮來了一陣風,一塊石頭滾落。
他低頭一看,一截白色的線從地裏露了出來。
他眉心微蹙,在原地蹲下,用手扯了扯線。
線卻怎麽也扯不動,像是被什麽拉住一樣。
他疑惑的輕輕撥開淺土,就看見了一條常長長的線。
線并沒有完全掩埋,隻是被石頭簡單的遮擋了,若不是仔細看,壓根看不出絲毫痕迹。
而那線,看起來好眼熟,就像是那次他埋在地下,用來對付白海棠的一樣。
難道,也是炸彈?tqR1
如果真是炸彈,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夏墨宸來不及多想,順着線的方向快速的往前走去。
走了很遠,才終于看到了盡頭。
而盡頭,是一個長長的坑,坑裏,全是黑色的圓的炸彈。
到底是誰這麽蛇蠍心腸?他又怎麽能擁有這麽多炸彈?
有炸彈的,不就是顧以瀚和玉冰俏,難道這事,是那女人自己搞的鬼?
她應該還不至于這麽惡作劇吧?
夏墨宸如是想,他墨眸裏劃過一抹深邃,蹲在炸彈旁,便用手指劃斷了線。
爲了安全,他又把線和炸彈的距離扯遠些,用幾塊不起眼的石頭隔斷,直到确定就算線頭燃了也不會引爆炸彈後,他才直起了身子。
他尊貴的紫衣上染滿了泥土,額間也有細細的汗。
不過想到嚴重的後果不會發生,他嘴角輕輕揚了揚。
而另一邊,顧以瀚和夏輕陽本來策馬盤查着,一名護衛卻告訴他們,看到了腳印。
他們快速的趕往山腳,跟着腳印一直走。
因爲前些天下過雨,所以地上的腳印還可以看見。
而夏墨宸是使用輕功,并沒有留下腳印,所以他們沒有看到早幾步追着炸彈線離開的夏墨宸。
道路有些崎岖,加上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什麽也看不見,他們走得極其困難。
他們并不知道前路有多長,盡頭在哪兒。
而盡頭處,一間石頭砌成的小屋孤獨的毅力在夜色中,在荒涼的山邊,透出無盡的孤寒。
門口,兩個護衛筆直而立,他們不停的往山腳看去,似乎在等待什麽。
屋内,光線暗淡,隻有月光從破舊的窗戶照射進來,依稀可見靠牆壁處,有一口巨大的石頭水缸。
水缸内,一席加厚迷彩服的玉冰俏靠着,她的臉色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
水已經到了她的下巴,在她頭頂,細細的竹管内還在不斷的滴着水。
玉冰俏抿了抿嘴,想要努力的往上坐,可是身體被固定在水缸裏,無論怎麽動也無濟于事。
泡在水裏,全身是徹骨的冷,冷到已經麻木了,皮膚也泡得發白了,難受得要命。
體内的力氣像是一點點被抽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感覺眼睑也極其的沉重,睜開眼睛像是在擡起千斤的巨石。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很多的畫面。
執行任務時死亡的穿越,初遇夏墨宸的場面,在爾虞我詐的帝京生存,在壓迫極大的王府活命……
不知道爲什麽,滿腦子都是夏墨宸那張俊冷高貴的面容。
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他是什麽态度,他總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拉她一把。
可是現在她都快死了,他怎麽還沒來?難道他找不到她?
不可能,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這世界上哪有能難住他的事情?難道是他生氣了,不來找她了?
也對,她天天在他耳邊念叨着要離開,天天吵得他無法安生,今天還騙了他,他怎麽可能來救她?
哎,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怪她,怪她當初腦子抽風了,怎麽不知道搞好人際關系呢,現在死了屍體腐臭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不過還好,他不來也好,以貴妃那樣的蛇蠍心腸,一定是以她爲誘餌,到時候拖着他一起上黃泉路,黃泉路上都得看他臉色。
哎,就這樣安靜的死去吧!
玉冰俏如此安慰着自己,卻感覺無比的心酸,眼淚不聽話的往下流淌。
本就已經到下巴的水,在這感慨間,竟然已經到了嘴唇。
她嘴唇微微一動,就嗆了一大口水進去。
冰涼的液體順着吼道流淌而下,整顆心都降到了冰點。
她忽然感覺全身僵硬,身體都不是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她的嘴唇微微一動,又有大量的水灌了進去。
“咳咳……”
越是咳嗽,越來越多的水進去。她的身體漸漸的往下沉。
玉冰俏不斷地安慰自己,要挺住,不能死,還有好多事情沒做,還有好多人沒見。
不能死!不能睡過去!
可是無論她再怎麽鼓勵自己,身體還是不受自控的,越來越往下沉,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忽然,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似乎有人進來了。
玉冰俏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的睜開了眼睛。
她隐隐約約的看見,一席黃色龍袍的男子走了進來,耳邊飄來溫柔又心疼的話語。
“俏兒,俏兒!”
顧以瀚進門口,看到的就是玉冰俏半個腦袋露出水面的情景。
那一刻,他感覺心髒被什麽猛地抓了一下,疼的他險些窒息過來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撈了起來。
觸手的,是極緻的冰冷,身體已經不像是身體,而像是一塊玄冰。
他濃眉一皺,連忙将她抱着放到一旁的炕上,動作敏捷的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看了看床上的她,他微微皺眉,“俏兒,對不起。”
說完,他閉着眼睛,快速的将她的外衣脫下,又連忙将自己的幹衣服裹在她身上。
最後,将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那一刻,他想将她揉入骨血,再也不分離,再也不讓她受一丁點的傷害。
突如其來的溫度讓玉冰俏漸漸有了力氣,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就看到顧以瀚那張清秀的面容上,滿是擔憂。
她的眸底劃過一抹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失落,不是夏墨宸……
可是僅僅是一瞬,她的唇角就微微揚起。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無論她做錯什麽事情,受到什麽懲罰,遇到什麽困難,他都會義無反顧的擋在她跟前。
那一刻,經曆了這麽久折磨的她,隻覺得内心深處被他深深的填滿,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笑了笑,“小瀚瀚,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人……”
她沒有意識到,在她說話的前一刻,一抹高大偉岸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