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長歡殿下知道了,他一定會很心疼的。”
貴妃卻搖了搖頭,又把身體往下探,此時,她的大半個身子都已懸在崖邊,看起來危險極了。
玉冰俏蹙了蹙眉,她和夏長歡是什麽關系?竟然是爲了夏長歡祈禱?夏長歡會心疼?
不行,她已經讓夏長歡爲了自己掉下懸崖,不能再讓和他有關系的人也掉下去,不然到時候她可沒臉見夏長歡了。
玉冰俏邁步走了出去,她走到她們身邊,居高臨下的看了眼滿身髒兮兮的貴妃,“貴妃娘娘養尊處優,還是我來吧。”
貴妃愣了愣,似乎十分驚愕,她連忙拿過一旁的鬥笠戴上,才緩緩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她看向說話的人,見是玉冰俏,有些局促的笑了笑,“讓玉姑娘見笑了。”
“沒什麽啊,貴妃娘娘十分的心,隻是我不太明白,貴妃娘娘和夏長歡是什麽關系呢?”玉冰俏好奇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因爲知道她是貴妃,她都得懷疑她是暗戀夏長歡的癡情女子了,竟然而已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
“不瞞玉姑娘,其實我是長歡的額娘。”貴妃擦了擦額頭的汗,走到粗粗的樹根上坐下。
“額娘?”玉冰俏驚愕了,對哦,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他有額娘呢。
她走到她身旁坐下,好奇的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知道你想問,我爲什麽要戴着鬥笠,爲什麽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不怕玉姑娘笑話,我的臉毀容了,在很久以前,毀于一場大火。”
貴妃說着,聲音忽然變得無語的深遠,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玉冰俏保持着沉默,聽着她講。
“那年,歡兒才4歲。那時候還沒有立後,我、容妃、皇後,三人是最大的競争對手,但是容妃莫名其妙中了三日黃粱,我在她的寝宮照顧她,卻忽然起了大火,因爲那場大火,我毀了容,而容妃,也徹底火化,皇後順利成爲了一國之母。”
貴妃向來溫柔的話語裏,多了些許的恨意。
玉冰俏瞬間明白了,怪不得那天皇上聽到三日黃粱時,那麽的不正常,甚至想要将所有的女子全部處死。
因爲他最愛的妃子,死于三日黃粱,盡管他再不喜歡夏輕陽,他肯定也不能容忍,自己皇宮的人,三番五次死于這個毒。
“我一直懷疑是皇後所爲,所以我恨太子,從小,我便給常歡灌輸思想,讓他努力成爲人上人,努力争取作爲新一代的皇帝,取代夏名枭的地位。不然我日日夜夜在寝宮之中不見天日這口氣,死了也咽不下。”
說道不見天日時,她話語忽然變得激動而帶着些許的陰森,卻似乎明顯有壓抑着。
她似乎想起什麽,連忙拉住了玉冰俏的手,“我知道歡兒一直很喜歡你,但是你怨他,恨他曾傷害了你,但這一切都不怪他,怪我,怪我這個做額娘的,如果沒有讓他成爲居心叵測的人,或許他不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他不會下落不明,也不會得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子。”
她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像是風過,秋葉落地的聲音。
玉冰俏已經震撼了,沒想到看似潇灑随意的夏長歡,竟然從小就在這樣陰暗的環境下長大,怪不得有時候看他的眼神,總覺得他是那麽的身不由己。
“玉姑娘,我求你一件事情。”貴妃握着她的手,十分的用力。
玉冰俏雖然讨厭她,讨厭她爲了宮鬥,毀了夏長歡,但感覺到她全身散發出的憂傷和悔恨,她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長歡能夠平安回來,求你好好的待他,不要再傷害他,如果可以,你們遠走高飛,隐姓埋名,給他幸福。”貴妃字字誠懇,透着一個做母親的辛酸。
玉冰俏頓了頓,不由得猶豫了,這怎麽可能,别說夏墨宸不會同意,現在連顧以瀚也來了。
現在,壓根由不得她選擇。
不過不忍心傷她,她還是選擇了個折衷的回答,“好,如果他平安回來,我保證不會再傷他。”
說着,她站起身,拿過她手中的紅綢向崖邊走去。
“玉姑娘,你要做什麽?”貴妃有些驚愕的詢問。
“沒什麽,我身手好,我來。”玉冰俏笑了笑,她趴在了地上。
這樣一看,才看清了那顆血滴玉的情況。
是呈一個水滴狀,上面的橢圓生長在崖邊,而下面是一個十分尖銳的倒尖。
如果輕輕一劃,一定會立即流出血來。
不得不說,大自然果然是鬼斧神工。
她探着身子往下,指尖不斷的接近血滴尖兒。
可是看起來近,實則怎麽也觸碰不到,她不斷的往前挪動着身子,隻有小腿搭在崖邊了。
她擡起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還差一點。”
“玉姑娘,奴婢幫你。”一個丫鬟連忙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腳踝。
另外一個女子也上前,同樣的動作。
“你們小心些,一定要抓穩。”貴妃擔憂的蹙緊了眉頭,生怕發生什麽意外。
玉冰俏感覺被抓得很牢實,她又往下探了探,直到隻剩腳尖搭在懸崖上時,她的手總算碰到了紅綢。
她用食指指尖輕輕一碰,尖銳的疼痛感傳來,鮮血湧出。
她連忙将血染在紅綢緞上,仔細一看,才見上面是一針一線繡的,“歡兒平安歸來”六個字。
她腦海裏忽然劃過一抹異樣,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頭頂忽然傳來貴妃溫柔的聲音,“冰俏,把手遞給我,我拉你上來,太危險了。”
貴妃一隻手護住頭紗,遮住自己的臉,另一隻手探下去。
玉冰俏“嗯”了神,把手遞給她,有些惱怒,看來自己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想太多了。
貴妃抽走她手中的紅綢,全身忽然散發出淩厲的氣場。
玉冰俏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抓住自己的兩隻手一松。
“啊!”
她不受自控的往下墜去。tqR1
好在她身手不錯,連忙抓住了血滴玉。
因爲血滴玉的形狀十分的順手,所以她很快穩定了身子。
她憤怒極了,她好心幫她弄紅綢,她竟然要她的命!
她目光變得十分的淩厲,像是利箭般射向貴妃。
此時,貴妃已經站直了身子,她高貴的站着,居高臨下的瞥着玉冰俏,“玉冰俏,歡兒都是因爲你而死,你毀了我的歡兒,也毀了我的複仇計劃,不殺你,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心入眠。”
“哼,就你這點手段!”玉冰俏冷冷一哼,腳一蹬懸崖峭壁就準備往上跑。
忽然,一直帶着鬥笠的貴妃卻揭開了鬥笠,她猛地低下頭,“啊!”的一聲尖叫。
玉冰俏隻看見一張滿是紅色褶皺還帶着傷疤的臉,迅速的朝着自己襲來,在那看不見一寸完好皮膚的臉上,一雙碩大的眼睛顯得無比的恐怖。
忽然映入眼簾的鬼臉和尖叫聲,像是猛然炸開的炸彈,吓得玉冰俏“啊”的大叫,手不受自控的就松開。
她的身子再也不受控制,猛地墜落下去。
貴妃緩緩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意。
歡兒,母妃總算爲你報仇了!這紅顔禍水,早就該死,她若早就死了,你就不會去翰博苑找她,也就不會下落不明了。
想着,她眸底又多了一抹憂傷。
她轉身,邁步走向大榕樹,踮起腳尖,将手中的紅綢挂在了一樹枝上,輕聲低喃:“歡兒,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她靜靜的站在樹下,看着那随風飄飛的紅綢,默默的出了神。
過了好半晌,她才帶着一個丫鬟往回走,邊走邊大聲的呐喊:“不好了!出事了!”
跌跌撞撞的跑進了太後所住的禅院,她腿軟的跪在了太後跟前。
正在念經的太後睜開眼睛,一夥的看向她,“發生什麽事情了?”
“太後,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該去禁地,不該讓玉姑娘幫我弄紅綢……”
“你是說,冰俏掉下山崖了?”沒等她說完,太後已經打斷了她的話。
貴妃點了點頭,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我隻是想爲歡兒祈禱,隻是想讓歡兒平安回來,卻沒想到會害了玉姑娘,都是我的錯,我真甯願掉下去的是自己。”
“救人要緊。”太後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貴妃也站了起來,跟在她的身後,不斷的說着違心的話。
而另一邊,夏墨宸正在皇宮内,和夏承傷坐在書桌前。
“許久不見,三皇侄的棋藝又精進了不少。”夏墨宸話語淺淡,不帶絲毫的情緒。
夏承傷笑了笑,“皇叔過獎了,再怎麽精進,也無法和皇叔相比。”
他穿着錦衣,面色看起來比前幾個月好了不少,衣服也已華貴了許多,隻是他全身的甯靜氣息,一如既往。
甚至萦繞在他周圍的憂傷淺薄,絲毫未減。
“皇侄這段時間得到皇兄重要,還是如此不驕不躁,作爲皇叔的欣慰。”夏墨宸看他的神色裏,多了些許的贊賞。
其實一開始他就知道,有一天終究會和夏名枭爲敵,所以他以前便刻意的在皇上跟前推舉夏承傷。
而随着夏名枭的叛變,一切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夏承傷,已經是皇上身邊唯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