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将玉思言挫骨揚灰,可是他也不得不念及将軍府對朝廷的功勞。他沉默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準!”
夏名枭對此毫無異議,此刻他大腦一片混亂,他還在接受着玉思言從善良大氣到癡情善妒的改變,還在接受着她居心叵測不折手段的性格,同時也還在接受着她的死亡。
他覺得如果是他親自解決了她,他倒會舒服很多,因爲這是她罪有應得!可是她卻自盡了,這讓他覺得愧疚,似乎是他的變心逼死了她。
他卻不知道,玉思言正是拿捏住了他的心理才表演了這出。
“多謝皇上開恩!”上官複感恩戴德的叩首,起身向夏名枭走去。
他在夏名枭跟前停下,躬身行禮,“太子,是臣對不起你,教出如此的女子,讓你難過了。不過她既然已死,死者爲大,還請太子寬心。”
夏名枭深吸了口氣,他将她抱了起來,動作冷傲的如同雕塑般,将玉思言遞給了上官複。
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他是太子,他怎麽能有這麽多的情緒,不過隻是個居心叵測的女人罷了,以後他還要面對更多的大風大浪,他該學着更加穩重才是。
夏輕陽走到夏名枭身旁,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擔憂的看着夏名枭,他知道他的心裏也很難過,盡管他表面和冰雕一般無異。之前他很恨夏名枭,爲了權勢地位無情無義,可是現在他才發現,夏名枭才是最可憐的人。
爲了從小的使命,爲了他的頭銜,他束縛了太多太多應該有的情感,或許他也很想像自己一樣任性,可是他知道他自己的責任。
玉思言被上官複抱着走向天壇中心,她心裏焦急極了,難道蘭惜沒有看到她的暗示嗎?爲什麽他們所有人都不過問她的生死?連一向疼愛她的爹爹也要拿她當墊腳石?
她忽然覺得心底裏彌漫出一陣寒意,蔓延到她的四肢五骸。既然沒有人在乎她,她就越是要活得風生水起,她要讓他們所有人都後悔他們此刻的所作所爲!
玉冰俏一直都在注視着玉思言的神态,她看到玉思言的嘴唇動了動,便立即邁步朝着下面走下來,邊走邊歎息,“哎,我記得前朝有個嫔妃,在犯了大錯之時刻意撞牆,可是那嫔妃隻是裝暈了過去,想以此博得衆人的同情,後來她當真多活了五年。玉思言怎麽這麽笨呢,她要是裝裝的話,或許能得到大家的原諒,卻偏偏要一頭撞死。不過這也證明她還有一絲良心,沒有壞到骨子裏。”
玉思言剛到嘴邊的咳嗽聲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本來準備裝作糊裏糊塗的醒過來,卻沒想到玉冰俏竟然如此說,此刻她要是醒過來,不就是表明她隻是爲了博取同情嗎?
夏墨宸性感的唇情不自禁的挑起,這女人越來越腹黑了,當真是不給玉思言留一條活路。
能聰明至此的置敵人于死地,世界少有。
蘭惜跪在地上抽泣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不敢确定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萬一她說了卻被治個擾亂之罪,那麽十個腦袋也不夠她掉的。
不管了,玉思言死了就死了吧,自己頂多把所有錯推到她身上,本來這一切也是玉思言安排的,她還罪不至死,現在也沒有必要爲玉思言豁出性命。
玉冰俏走到了二級台階,又歎了口氣搖頭,玉思言也真是太可悲了,到死得時候沒有任何人站出來爲她說話。tqR1
不過若是虞清鳳在場的話,事情就不會進展得這麽順利了。想到這裏,她有些好奇,今天這麽重要的場合,虞清鳳該來親眼目睹自己被活活燒死才是,她怎麽甘心缺席?
在她思忖間,玉思言已經下定了決定。她感覺到離焚台越來越近,知道她正走向死亡。可是她不能死,她忍辱負重的承擔下所有的罪責,不過就是爲了日後虞如煙能幫着自己再東山再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就算被人以爲是裝死又怎麽了?
她今天所丢下尊嚴,明天她一定要一一撿起來,她今天所受的屈辱,明天一定要讓玉冰俏雙倍償還!
她暗中咬了咬牙,将心中憋了許久的氣郁醞釀,用内力逼着,忽然,她“噗”的吐出了一口血。
上官複吓得立即松了手,玉思言“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她感覺全身骨頭都被摔斷了,心裏恨得上官複要死,卻不敢表現出來,隻是困難的睜開惺忪的眼睛,困惑的環顧了四周一番,才輕啓薄唇,“我……這是死了嗎?怎麽死了還會看到爹爹?”
“小姐,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吓死奴婢了!”蘭惜立即跑了過去,激動的蹲在她身旁。
如果玉思言沒死,她就注定隻能跟着玉思言,那麽她不表現得好一些的話,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上官複也驚愕的看着玉思言,“你竟然沒死?”
“爹爹,我沒死?我不是撞頭自盡了嗎?我怎麽會沒死?”玉思言一臉錯愕,眨了眨好看的美目反問着。
玉冰俏險些就吐了出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顔無恥的人,明明就是演戲卻還恬不知恥,做了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想保持着她的端莊優雅的形象,她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和笨蛋嗎?
經過先前玉冰俏的那番話,聰明的一些人自然懷疑了,原來玉思言隻是演戲,如果是真的,她那麽一頭撞過去,怎麽可能還活着,一定是把握了分寸才會如此。
夏輕陽這次忽然就看清了玉思言的真面目,怪不得先前他覺得玉冰俏怪怪的,原來她是想把玉思言逼到絕路。
夏名枭卻完全沒想到那個可能,在他心裏,現在的玉思言隻是一個爲了愛情不顧生死的癡情女子,她隻是太愛他了。這種忽然失而複得的感覺,讓他一時間也恨不起來了。
不過,也愛不起來了。
他揉了揉額頭,覺得無比的疲憊,他轉身看向皇上,微微低頭,“父皇,既然玉思言沒死,兒臣鬥膽求父皇饒她一命。這次的事情是兒臣沒有處理好,兒臣不想心有愧疚。”
“皇上,罪妾也冒死求皇上饒思言一命,罪妾定每天抄寫佛經白卷爲她贖罪。”虞如煙也低着頭認真的懇求着。
現在玉思言還沒死,她随時都有可能說出真相,所以自己必須得表現出爲她着想的一幕。
上官複頓了頓,玉思言既然沒死,以後就還有用處,他也不能表現得太絕情。他便跪下求情,“求皇上開恩。”
一些玉長月的舊部下先前見玉思言死,知道無力回天便沒有開口,現在見她還活着,她雖然再壞,也是他們主子的女兒,他們也跪下異口同聲的開口:“請皇上開恩!”
玉冰俏沒想到玉思言這麽能忍,毫不在乎衆人的看法也要活過來,這說明她的求生意識無比的強烈,而以後她肯定會更加猛烈的報複。
她很想這次就讓玉思言爲她的所作所爲付代價,以絕後患,可是她還沒有開口,皇上便率先開了口。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玉思言屢教不改,禍亂宮廷,道德敗壞,善妒深沉,從即日起貶爲庶民,發配邊疆,永不可再踏入帝京一步!”皇上用沉厚的聲音下達了命令。
其實他知道這次玉思言是裝死,他看出她實在是個心機太過深重的女人,留下她隻會給夏名枭惹亂子,所以他不想再看到她,不想讓她壞了夏名枭的前途。
“皇上開恩!邊疆之地怎能是小女所能立足的啊。”上官複故作焦急的求饒着,可是他心裏的石頭卻落了下去。
看來皇上隻是遷怒于玉思言,并沒有打算遷怒整個将軍府,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玉冰俏對此也沒有異議,以後總算是看不到這礙眼的白蓮花了。
玉思言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如此的處罰,她活着就是爲了能留在夏名枭身邊,爲了有朝一日能卷土重來,可是讓她去鳥不拉屎的邊疆,她哪裏還有翻身的機會?
她激動的忘記了維持自己的形象,當即就大聲的求饒起來,“皇上恕罪,臣女不要去邊疆,臣女要一直留在太子身邊,如果再也見不到太子,臣女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若執意要死,朕立即就成全你!”皇上憤怒的揚出一句話。
這個時候了她還用死來威脅,她以爲有誰會在乎她的生死嗎?
玉思言忽然就愣住了,皇上渾然而發的王者氣場讓她不敢再造次,她也相信皇上會說到做到。
可是難道她真的得去邊疆嗎?她這一生還能見到夏名枭嗎?
她難過痛楚的看向夏名枭,淚流滿面的抽泣着。
夏名枭轉過身,冷漠如冰的眸子鎖着她,朝着她一步步走過去。
玉思言看着他的靠近,不禁緩緩勾起嘴角。
他願意爲她求情,他還是愛她的吧?她就知道她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的。
想着,她輕啓紅唇,聲音甜美:“名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