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淡淡的邁步走上高台,看了看一旁的柴火堆,神色又冷了一分。
直接殺死她還來得痛苦些,可是卻偏偏要将人活活燒死,這些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冷硬?真當每個人都是黃繼光能忍嗎?
夏名枭走到皇上跟前微微低頭,“父皇,人已帶到。”
皇上深沉得看不見底的眸子掃了掃玉冰俏,重如磐石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揚了出來,“祭祀大典,開始!”
他的話音剛落,幾名護衛便準備上前去押解玉冰俏。
“我自己走。”玉冰俏冷靜的掃了衆人一眼,朝着柴火堆走去。
柴火堆是三層的蛋糕塔形狀,底層和二層上堆積着幹柴,三層便是人站的地方。點火時從底層開始,底層的柴火燃起時,上面的人會全身出汗,火灼煙熏,難受至極。
而第二層被引燃時,犯人從腳底心開始發燙,灼燒感慢慢滲透全身,直至第三層半人高的柴火被引燃時,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玉冰俏走上台階,她站到了最高層,視野一下子變得極其的遼闊。
她看着廣場上如同螞蟻般的幾萬人,暗自慶幸,好在她沒有恐高症,不然此刻腿都站不直了,還有什麽力氣來做接下來的事情?
皇上擡頭看着玉冰俏,高高在上的她猶如女神一般,他濃眉一皺,更是極其的不安。這樣的女人,必須死!
夏名枭目光複雜的看着她,不知道爲什麽,心裏有些五味陳雜。她真的就這樣死了嗎?雖然她早就該死了,可是爲什麽此刻,他竟覺得有些不舍了?
他腦海裏忽然浮現起她橫眉冷對、無賴刁蠻、厚顔無恥的一幕幕,他向來冰凝的眸子漸漸有了波動。
玉思言目不轉睛的盯着玉冰俏,想到不出一炷香的時間,玉冰俏就會被活活燒死,她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
可是她眼角卻瞥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不知道爲什麽,那身影讓她覺得有些刺眼。她扭頭看去,才發現是夏名枭,他竟然目光溫柔的凝視着玉冰俏!
而且那種溫柔,和看她時的不一樣,那麽的眷念,那麽的不舍,那麽的無可奈何,仿佛即将要死去的是他至深至愛的人。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小手情不自禁的緊握成了拳頭。若是平常,她一定會走到夏名枭身邊安慰他,同時再故作出一副自己也不舍的神态,以此吸引夏名枭的注意,同時讓他産生更好的好感。
可是這是祭祀大典,所有人都得按部就班的站好,不能随意走動,所以她隻能幹看着,巴不得玉冰俏早點死,哪怕此刻玉冰俏已經站在死亡門前,她還是覺得那扇門打開的實在是太慢了。
而其實這也就是一眨眼的時間罷了,玉冰俏剛在台上站定了腳步,皇上就用嚴肅尊嚴的聲音下達命令,“點火!”tqR1
“慢着!”玉冰俏立即阻止,她面朝着衆人,大聲說道:“你們之所以要将我活活燒死,不過就是因爲天現異象,你們覺得這是上天暗示,如果我能證明這是人爲的,你們是不是該放了我?”
“玉冰俏,你還想用蠟燭芯來蒙騙全天下的人嗎?”皇上冷冷一哼,絲毫不想聽她多說一個字。
夏名枭也皺了皺眉,當着全天下人的面,她還想耍什麽把戲?
夏輕陽卻是滿臉期待的凝視着玉冰俏,他隐隐的覺得她想到辦法了,不然她怎麽會如此不要命的來送死?而且她先前說讓他放心的話,說得是那麽的胸有成足。
“皇上,我在這個時候還騙你們,豈不是自己找死?而我明明都要死了,何必又多此一舉?我沒覺得我有騙了你們這麽多人還能逃出生天的本事,相信你們也不會有如此愚笨的想法,是吧?”玉冰俏邊說邊環顧了在場的人一眼,最後落在皇上等皇家人身上。
她的目光清冷,有着絲絲的嘲諷。
皇上和夏名枭等人都沉默,沒有回答她的話。因爲她的意思是那麽的肯定,不管回答是或者不是,都降低身份。
玉冰俏其實也沒有打算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她繼續氣勢咄咄的道:“相信在場的幾萬人肯定不會害怕我一個弱女子耍手段,而我證明證明,于你們于我都沒有損失。那麽,我便讓大家看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的話音剛落,玉思言就恨不得急切的站起身阻止了,她想讓所有人不要管她的胡言亂語,徑直點火就是。她現在最讨厭看到玉冰俏巧言令色的狡辯,因爲似乎每次她都能狡辯到脫險。
不過她沒有忘記保持着自己的淑女形象,她故作憐惜的凝視玉冰俏,一副教誨的姿态道:“二妹,姐姐知道你不想死,但是都到了這一步,你再做無謂的掙紮,隻能讓你自己更加的難過,還不如坦然的接受,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況且最近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你的死若能換來夏國的安甯,萬千百姓的幸福,也是你的榮幸,你應該開心才是。”
她說得大義凜然,那神态似乎是恨不得自己也能爲國捐軀一般。
衆人見了忍不住的贊歎,“還是大小姐善良懂事。”
“對啊,哪像玉冰俏死到臨頭還不悔過,真是耽誤大家的時間。”
玉冰俏眸子微微一眯,她淩厲的目光如同輻射般射向玉冰俏,諷刺的反問:“姐姐這話的意思,是說咱們夏國無能,需要用我一個弱女子才能換來夏國安甯、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你當征戰沙場的夏王是什麽?你當治理國家的皇上是什麽?你當文武百官是什麽?”
她盛氣淩人的話語到了最後變成了質問,她嘴角勾着一抹冷然,玉思言這點智商還敢拿出來炫耀,還當她是以前的傻子?
半路上,本來去了大殿的夏墨宸,卻得知他們都來了天壇,所以他隻好不敢耽擱的飛身趕往天壇,正在半路的他卻忽然覺得鼻子有些不舒服。
他眉心皺了皺,誰在背後說他壞話?
這普天之下,敢說他不是的人,除了玉冰俏不會有第二個。
不過,這麽說,她還活着?思及此,他眉宇間的擔憂漸漸散去。
隻是他不知道,玉冰俏的确還活着,而且生龍活虎的又拿他當擋箭牌。
天壇,玉思言臉色瞬間慘白,她惶恐的看向皇上所在的方位,沒有見到夏墨宸那張俊美無濤卻無時無刻讓人望而生畏的臉時,才緩了口氣。
夏墨宸可是夏國的戰神,換言之,夏國的安甯和平都是由他負責,先前她隻是想讓大家覺得玉冰俏自私怕死,卻沒想到說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若是他在場,她肯定已經被拍死了。
不過就算夏墨宸不在,她的話語也足以讓龍顔大怒。
她立即跪在地上慌張的解釋,“皇上恕罪,臣女不是那個意思,臣女隻是……”
“玉思言,上次觀音寺裏你還沒有反省過來?誰讓你發話了?”皇上目光嚴厲的看向她。
從神雕一事起,他對玉思言就沒什麽好感,他這皇帝自然不是白當的,他總感覺玉思言每次都在推波助瀾,唯恐天下不亂。
“臣女知罪!”玉思言立即磕頭,在這麽多人跟前被責罵,她委屈的想哭,可是卻不敢也不想,她隻能伏在地上,緊緊的咬着牙,将委屈都化作了怨恨。
若不是玉冰俏惡意扭曲她的話語,她怎麽會落到這地步,可惡的賤女人!
皇上冷眼瞥了玉思言一眼,才用深沉的目光看向玉冰俏,“即使你有法子證明天現異象是人爲,你能證明竹子開花寝殿鼠蟻出沒百花一夕之間全部枯萎是人爲?你想說天蓉公主父親托夢也是人爲?”
玉冰俏眸子微微眯了眯,其實她有聽隐憂說起這些事,當時她隻覺得,設計這一切的人,心思實在是太歹毒了。
先将她陷于輿論風波,再火上加油,還替換掉煙花梗,夠狠!
她清秀的眉宇間染上了一抹厲色,“想讓竹子開花并不難,高級的園林打理師定然知道嫁接之術。而讓花一夜之間枯萎更容易了,給花澆一些燙水即可。同理,放一些吸引老鼠的食物,讓整個京城成爲鼠窩也是小菜一碟。”
“至于夏天蓉的夢境,一來,夢本就是荒謬的,我說我昨晚夢見皇上你返老還童,你信麽?二來,衆人皆知,夏天蓉恨我,曾跑到将軍府大打出手,經過壽宴賭注一事,她肯定更恨不得将我碎屍萬段,随便胡謅下就可以置我于死地,她肯定樂意之至。”
她條理清晰的解說,話語是那麽的肯定。就算沒有去調查,也讓部分的人開始懷疑所有的異象都是人爲了,還有大部分的人也冷靜下來,想要知道真相。
而嫔妃們卻站不住了,虞如煙第一次被人這樣懷疑,她當即有些難過的低下頭去,聲音細細的:“皇上,臣妾沒有找園林師打理竹子。”
她解釋的很平淡,沒有絲毫的反駁,倒像是一個淡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