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玉冰俏進去後,她就一直待在裏面,不讓任何人進去,吃飯也是她自己撩開黑布,把飯端進去又把黑布合上。
他很想看看她到底在裏面做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爲什麽她還沒有一點反應?
夏名枭和大理寺卿都在調查着灰梗的事情,他們明明記得灰梗并不是一般的線頭燃燒的痕迹,難道是他們記錯了?而他們也發現,那是很接近焰火灰梗的蠟燭芯。
夏名枭忽然有些明白了,看來是夏墨宸想要保住玉冰俏,所以讓暗衛一下子找來了和焰火灰梗相似的蠟燭芯梗,爲的就是拖延時間。
不過如今都到這地步了,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既然夏墨宸如此在乎玉冰俏,而玉冰俏是他的太子妃,以後夏墨宸肯定不會支持他上位,那還不如現在就讓玉冰俏死,一切就會回到沒有玉冰俏存在的日子。
想着,他便帶着人去了牢房。
夏輕陽看到他帶了不少的護衛前來,立即擋在了牢門前,他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麽?”
“奉父皇之命,帶玉冰俏前往天台祭祀。”夏名枭聲音冰的沒有絲毫的情感,俊冷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尊冰雕。
“不行!你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夏輕陽幾乎是吼了出來,他死死的擋在牢門前,恨不得把身體都黏在牢門上。
夏名枭眉心皺了皺,“五弟,這是聖旨,難道你想抗旨不尊?”tqR1
“她是你的太子妃,難道你就不想救她?你知不知道現在帶她出去是什麽後果?”夏輕陽有些發紅的眼眶直直的盯着夏名枭。
他現在隻有一個執念,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帶走玉冰俏。
“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後果?”夏名枭責罵的質問,“在這個時候護着玉冰俏,就是和皇上作對,和全天下的人作對,下場隻有死!”
“死又如何?太子哥你這麽怕死,你想沒想過她也怕死,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從小被人下毒失去神智,好不容易恢複神智了,還被你和玉思言冤枉追捕,被瘋狗圍攻,被一個丫鬟陷害成妖女附身,還被我們當做小偷,被玉思言陷害殺了神雕險些喪命,還有夏天蓉的事情、秦妃流産的事情,所有人都針對她,現在她的未婚夫還要親自送她去天壇血祭,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夏輕陽說着聲音都哽咽了,他都不知道玉冰俏是如何在這麽多險象環生的事情裏活到現在的,越想他就越心疼,隻想好好的保護她,哪怕用盡生命。
夏名枭眉心蹙了蹙,眼底劃過了動容。
平日裏他隻記得玉冰俏跟他鬥嘴刁蠻無理的樣子,現在聽夏輕陽一說,他才想到她那瘦弱的身軀肩負了多少。
不過動容隻是一瞬,他是太子,他要成爲未來的皇帝,不管什麽都不能阻擋他。
他聲音和緩下來,卻依舊沒有任何的感情,“那又如何?即使你和全世界對抗,最後也不過是陪着她一起去死。你是五皇子,是未來的親王,不要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呵呵……”夏輕陽忽然嘲諷的一笑,他鄙夷的瞪着夏名枭,“我現在才知道二哥的話是對的,玉冰俏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男人保護她,而你既然不是這樣的男人,又爲什麽不願意放開她?”
“夏輕陽,你給本太子閉嘴!虧你還知道我是她的未婚夫,夫爲天,本太子要她死她就必須死,跟你這個小叔子有什麽關系?你想和她一起死,也要問我同不同意!”
夏名枭聽到向來和他一黨的夏輕陽竟然更加欣賞夏長歡,怒火“噌”的就竄上了他的頭頂。
而且他如此護着玉冰俏,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可是玉冰俏是他的女人,是生是死,除了皇帝意外,誰也無從過問。
他怒不可遏,如同一隻被惹怒的獅子,冷厲的下達着命令,“來人,将五皇子拉開!”
“是!”幾十個護衛紛紛走上前,态度強硬。
忽然,牢内飄來清麗的聲音,“你們吵夠沒有?”
緊接着,黑布被“嚓”的一聲撕裂開來,隻見身穿白色囚服的玉冰俏筆直而立。
她瘦了不少,眼眶周圍是濃濃的黑眼圈,可是她全身的氣場卻是絲毫沒減。
她冷眼一掃夏名枭,“真是吵死了。”
“冰俏,你沒事吧?”夏輕陽立即轉過身,看到她憔悴的模樣,眼眶忽然就紅了。
是心疼的紅了,他一個暖若春陽的男子,第一次有了種想哭的沖動。
“夏輕陽,你個大男子漢跟個卑鄙小人吵什麽?别人隻知道疼惜矯情裝可憐的白蓮花,你跟他談同情豈不是對牛彈琴辱了身份?況且我也不需要向利欲熏心無情無義的人求救。”玉冰俏責備他,話語裏卻沒有生氣和憤怒,倒是對夏名枭滿滿的嘲諷。
而夏輕陽如此的義氣,讓她覺得受之有愧了,畢竟先前她還坑了他的寶物~
“即使你要求救,本太子也不會救你這樣粗俗鄙陋的女人。來人,把她帶走!”夏名枭寒如臘月天的眸子凝着玉冰俏,冷酷的下達了命令。
到這個時候她還如此傲慢,指桑罵槐的诋毀他辱罵他,他倒想看看她還能狂多久。
護衛立即圍上前去,夏輕陽準備擋在她跟前阻止,玉冰俏對他笑了笑,“五皇子,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且看着就是。”
“可是……”夏輕陽擔憂的扭頭看她,卻發現她清澈的眸子裏滿是從容鎮定,就如三月的湖水般平靜,沒有絲毫的畏懼。
不知道爲什麽,他一直忐忑的心忽然安甯下來。
他想起了在帝京的廣場,她問他相不相信他時的場景,她現在,一如既往的自信。
他猶豫片刻,才退到一旁,朝着她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玉冰俏回以一笑,瞥了瞥護衛,邁步徑直向外走去。
她的步伐很輕松,仿佛她是出去逛街遊玩,而不是送死。
夏名枭深沉的眸子鎖着她的背影,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估計這是史上第一個如此快樂着去送死的女人,她難道就當真不怕死?
寬闊壯觀的天壇高台之上,王公貝勒文武大臣們整齊的站立在兩邊,皇上、皇後、貴妃、蘭妃等人站在最前方,他們手拿着香,面朝中間的神像祈禱着。
神像下,是一張長長的祭祀桌,上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的祭品,再前一點,便是柴堆,很明顯是用來燒活人的。
待他們依次上完香後,太監尖銳的聲音變傳了出來,“帶玉冰俏!”
站在寬敞廣場上摩肩擦踵的百姓們,立即議論紛紛起來。
“總算可以處死妖女了,以後江山一定能平靜下來。”
“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今晚我一定要回去好好睡一覺。”
“是啊,都是那可惡的妖女,還找了蠟燭芯蒙蔽我們,不然她早就去見閻王了。”
他們邊罵邊扭頭向後看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玉冰俏被活活燒死的場面。
站在高台上的玉思言嘴角勾起一抹狠辣,她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在衆人的期盼中,一行人走進了廣場。
爲首的是步伐沉穩的夏名枭,他神色倨傲,全身散發着與生俱來的尊貴和不羁。
而玉冰俏跟在他身後,盡管在她後面還跟着數十個護衛,前後的氣場都沉重得壓人心魄,她卻依舊是一臉從容平靜,猶如誤落凡塵的清靈女子。
她的神色從容,滿臉的雲淡風輕。
百姓們有些畏懼又好奇的打量她,她隻穿了一件白色囚服,有些削瘦的身子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去,可是她走的那麽随意,對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似乎就算被刮走,她也能随風而舞出精彩一般。
這樣一個女子,卻成了紅顔禍水,真是可惜。
雖然衆人有些惋惜,但是想到安居樂業,他們心裏那少得可憐的同情心也煙消雲散了。
玉思言站在高台之上,看到玉冰俏那張因爲清瘦而愈發清絕動人的面容,嫉妒和不甘的藤蔓在她心裏鋪天蓋地的滋長起來。
玉冰俏從小就是一個傻子啞巴,而她卻是萬衆矚目人人誇贊的才女,如今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上天爲什麽要如此對她?爲什麽要對玉冰俏如此好?這一點也不公平!所有想搶走她榮譽搶走她東西的人,都該死!
從小就有優越感的玉思言嘴角抿起了狠辣,她朝着台下的某個方向使了個眼色。
原本衆人都安靜的看着玉冰俏的出場,可是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殺死玉冰俏,還夏國安甯”,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呐喊起來。
隻是一會兒的時間,鋪天蓋地的呐喊聲便淹沒了整個寬闊的廣場。
夏輕陽已經從近路上了高台,他做好了随時舍命相救的準備,還讓幾十個武士埋伏好。他想,就算他死了,也得讓武士把玉冰俏順利帶出去。
可是此刻聽到衆人異口同聲的呐喊,他眉頭不禁緊緊皺了起來。這麽多的人都想她死,他要如何帶着她帶出去?他真的有這個本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