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君邪五官線條僵硬,薄唇輕啓,吐出冰冷字眼:“她,在哪?”
“你問這個幹嗎?”鳳憐懷疑地看了他一眼,試探性地問:“你該不會是想帶她走吧?”tqR1
“本尊再問一遍,她在哪?!”暮君邪的眸子裏,聚滿了風雨,仿佛會随時爆發一樣,讓人看了忍不住心顫。
鳳憐心下明白他是爲何而來,冷聲道:“如果,你是想要帶她走,我告訴你,不可能!她已經去了冥池,這個時候,隻怕已經找到了鳳幽其他的魂魄,所有的一切,都在你我的計劃中,你這又是抽什麽風!”
“她在哪?”暮君邪嗓音裏夾雜上了迫切,固執地重複着這三個字。
看到他這樣的表現,鳳憐有些心慌了,他該不會真的喜歡上了顧傾城那丫頭了吧?
不,不會的!
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了顧傾城,又怎麽可能忍心,和自己締結交易,看着顧傾城跳下生死池,生死不明呢?!
鳳憐急速否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态度決絕:“我說過了,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我爲雪女,生死池由雪女曆代守護,倘若我不想告訴你,你便是翻遍這雪域平原,也别想找到!”
“鳳憐,你這是逼本尊殺了你。”暮君邪的眼裏,殺意已經起來,他現在隻想找到顧傾城,告訴她,他并非舍棄了她,誰若是敢阻攔他,他便遇佛殺佛,遇魔殺魔!
對上他那雙狠厲的眸子,鳳憐沒有說話,與此同時,顧傾城已經來到了冥池,一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窩,取得心頭血。
心頭血的流逝,讓顧傾城更加虛弱,她服下了一顆止血丹、一顆複原丹和一顆提神丹。
之後,将自己的心頭血,與鳳幽的心頭血攪拌,經曆半晌光陰後,她終于在冥池内,找到了鳳幽其他的魂魄。
找到了鳳幽的魂魄,顧傾城沒有多想,直接将其魂魄,收入了鎮妖塔,回到生死池邊。
正當此時,鳳憐的聲音,忽然悠悠傳來:“丫頭,他來了,你是否要見他,若是你要見他,我……我便放你一次。”
他……
這個他,顧傾城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是暮君邪。
現在來這找她,還有意思嗎?
顧傾城冷笑了一聲,将自己的聲音,以靈力傳遍四方,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不讓人知道她的真實方位。
她說:“暮君邪,你走吧,我已經說過了,你的所求,我會幫你達成,在此之後,你們便是陌路,再無交集,也沒有必要再見面。我已經站到了生死池邊,無需你再來催促,我便會自己跳下去。也許,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你就可以看到鳳幽了。”
至于我……也許再無再見之日。
暮君邪立于一片冰雪之中,猛地聽到顧傾城的聲音,心裏邊揪了起來,卻沒有想到,顧傾城的話,如此決絕。
聞言,鳳憐得意地一笑:“我早就說過了,你若是來帶她走,根本不可能。不要說我不同意,即使她自己,也不會同意。暮君邪,人心好比珍珠,傷了便是傷了,哪怕隻是多了一條裂痕,它也不複從前,即使你耗盡畢生之力,也沒辦法抹去珍珠上的裂紋。何況,你曾将它高高舉起,重重的摔下萬丈深淵,那麽高地方,那麽狠的力氣,早已使它粉身碎骨,想要拼接,你也拼不起來了。”
“你有何資格教訓本尊?”暮君邪瞳孔一眯,殺氣肆虐,仿佛回到了那個一人屠盡千萬人的時候。
“主上!”影一及時趕來,攔在了暮君邪面前,他怕暮君邪真的會在激怒下,殺了鳳憐,到那時他們和神界,就更說不清了。
聽到上面,鳳憐故意傳給她聽的動靜,顧傾城冷冷地一笑,沒有多餘的表情,看着眼前的生死池,忍着腦海裏一陣陣眩暈,忽然縱身一躍,沒入了生死池中。
生死池有異樣,鳳憐立即有了感應,看了暮君邪一眼,笑道:“尊上大人,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她,已經跳下生死池,你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什麽……
暮君邪心裏咯噔了一下,沒有想到,顧傾城的動作這樣快,居然絲毫的機會也不留給他,難道真的因爲他一時的錯誤,讓顧傾城心死了嗎?
聞言,影一也是大驚失色,看着鳳憐,追問道:“生死池到底在哪裏?”
“哼!你們想去,我就讓你們去看看。”鳳憐難得善心大發,水袖一揮,斷崖再次出現,她走到斷崖邊,回頭看着暮君邪和影一,冷聲道:“這懸崖下,就是生死池。在你們進來之前,爲了救宮卿月,那丫頭掉下了懸崖,若非我出現及時,隻怕她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斷崖出現,暮君邪幾乎沒有猶豫,便跳下了斷崖,耳邊是獵獵風聲,和鳳憐的聲音。
他心裏一緊,疼的幾乎不能自已,當他落下來的時候,生死池旁,還有一灘因爲顧傾城躍入,而濺到岸上,沒有幹卻的水迹。
看到這兒,暮君邪知道,鳳憐說的不是假的,顧傾城真的跳入了生死池。
“主上。”影一跟了下來,他要時時刻刻守着暮君邪,跟随暮君邪這麽久,他當然知道暮君邪對顧傾城的感情,他怕暮君邪一個想不開,也跳下生死池。
顧傾城實力雖然不高,但好歹是個人,真真切切的人,而暮君邪隻是靈魂體,跳下生死池,對他而言,無疑是毀滅性的事情,一旦下去,就再也沒有機會活着出來了。
所以,他要看好暮君邪,不讓暮君邪發生任何意外。
暮君邪束手立于生死池旁,聲音輕淡缥缈,“你這麽跟着本尊,無非是怕本尊跳下生死池,是不是?”
被戳穿了,影一也沒有隐瞞,點點頭,應道:“是……”心裏卻在吐槽,若不是主上你表現的太明顯了,他何至于怕成這樣?
“放心,本尊不會死。”暮君邪眼裏滑過一抹暗光,縱使他這時對不起顧傾城,這輩子也别指望他放開顧傾城,既然從一開始便糾纏了,那就糾纏到底吧!
若要恨,那就多恨一點吧!
七七四十九日,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但對于某些人來說,卻是度日如年。
顧傾城在生死池内,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整個人身上的皮膚都松了,但好在生死池的水,不是正常的水,泡胖什麽的,還不至于。
隻是每天二十四個時辰,日夜不斷的錐心蝕骨的疼痛,總是讓她有短暫的時間,會失去意志,最後再靠着自己的意志醒來。
身上的皮膚,從額頭到腳趾,一寸寸裂開再長出新的皮膚,再裂開之後再生長……
顧傾城也不記得,她被如此淩虐了多少字,隻覺得腦海裏一片混濁,每天都要經曆無數次被撕裂的疼痛。
她知道,這種撕裂,是因爲池水正将她和鳳幽的一魄剝離,而鳳幽的其他魂魄,正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呆在她身體的另一側,等待與那剝離的一魄結合。
直到進入了生死池,顧傾城才知道,原來想要鳳幽複活,光有魂魄是不行的,還要有血。
她問過糖包,需要多少血,糖包說,取她身上一半的血,灌入鳳幽的魂魄中,便可以使得鳳幽複活。
因爲,她的血,是神皇之血,是擎天的血脈,而擎天又是唯一的至臻皇者之境的神,所以失去那麽多血,她會陷入昏迷,卻不會死。
至于要昏迷多久,糖包說,她也不知道,要看顧傾城的意志,能夠在什麽時候醒來。
隻要她的意志力一醒來,她就可以醒來。
換句話說,若是顧傾城的意志力不願意醒來,那麽即使是擎天複活,以神之力,也沒有辦法,将她喚醒。
終于,到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後一天。
顧傾城早早地從新一輪的折磨中醒來,看着已經剝離了的魂魄,強忍着眩暈,将那些魂魄固定在一起,在手臂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讓鮮血順着她的手臂,流入魂魄中。
由于生死池的水不同尋常,她的血落在水裏,沒有飄散,而是直直地落入鳳幽的魂魄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傾城幾乎不能站立,爲了能夠換得一絲清明,她咬破了嘴唇,整張嘴全是一片血肉模糊。
終于,魂魄凝成,肉體出,鳳幽複活。
看到鳳幽的樣子,顧傾城輕笑了一聲,仔細看,鳳幽與她還有三分像呢,也不知道,當初暮君邪看着她的時候,是不是也在想鳳幽。
如今,這三分像,變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顧傾城不願意接受,卻必須接受的笑話。
看到鳳幽的睫毛動了動,顧傾城知道,她要醒過來了,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将鳳幽送出了生死池,自己卻陷入了沉睡中。
沉睡之際,顧傾城沒有發現,有一道強大的力量,将她卷入了一個黑洞之中。
“主上,有異樣!”一直注視着水面的影一,看到水面波動,驚呼了一聲。
一旁假寐的暮君邪,蓦然睜開了雙眼,快速走到水面,沒等看清楚破水而出的人是誰,便飛身而上,将其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