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不用想,顧傾城便覺得,這個人,是她的父親,擎天。
下一秒,畫像中的人,看着她,仿佛透過了水波,目光充滿了慈愛,低聲道:“雲安,我的孩子。抱歉,父親沒辦法,陪你到最後,希望你理解父親的苦衷,父親要去找你的娘親了,若是有緣,也許我們一家三口,還能見面,但也許,再無見面之日。早先,算出你命中有一劫,名曰情劫。孩子,若是遇到了,記住,順其自然,神族固然需要你來發揚光大,但我更希望,我的女兒,不要重蹈我的覆轍,記住了……”tqR1
水波一下子消失了,擎天的影像也消失的一幹二淨了。
“他……”
“他是你的父親。”顧傾城剛說了一個字,鳳憐便知道她要說什麽,解釋道:“擎天臨死前,以最後一絲靈力,幻化成像,交給鳳幽,讓她再找到你之後,将這個交給你。鳳幽臨死前,神魂遊離,找到了我,讓我去守她的一魂一魄,我才發現了這個,從而知道了擎天帝姬的下落,也知道,帝姬一旦出現,這個圖像就會發熱發光,在你一進入雪域平原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異樣,才知道有人進來了。”
“你把這個給我看,是什麽意思?”顧傾城覺得,鳳憐定然不會是好心好意,讓她了解自己的身世。
果然,下一秒鳳憐便厲聲道:“鳳幽爲了你們父女倆,吃盡了苦頭,若不是爲了你,你覺得鳳幽會以死保護暮君邪嗎?不!她不會!如果她不是神皇,她大可以背棄神族,和暮君邪在一起!可是,她偏偏是神皇,神魔不兩立,作爲神皇,她沒辦法抛棄神族,難道你就不覺得對不起她嗎?尤其是,你體内也是因爲有了鳳幽一魄,才能解開那一半封印!”
“你這話什麽意思?當初爲我解開一半封印的,明明是我師父……”顧傾城不解地道。
“呵,師父?”鳳憐冷笑了一聲,道:“你以爲,那師父是誰嗎?”說着,鳳憐一揮手,修元爲便出現在,顧傾城面前。
“這……”顧傾城刷地一下站了起來。
鳳憐沒有說話,一揮手,修元爲便消失不見。
“到底是怎麽回事?”顧傾城皺着眉頭,厲聲問道。
“什麽怎麽回事?不過是我特意安排了修元爲的殘魂,去教導你,引導你走上強者之位。順便,激發你體内,鳳幽那一魄,解除你體内一半封印。”鳳憐輕描淡寫地說着,沒了剛才的憤憤。
顧傾城坐在了凳子上,眼裏滿是不敢置信,她沒有想到,原來她的一生,從一開始,就是被人算計好的。
從暮君邪到擎天再到鳳憐,幾乎每個人,都在算計她的一生,算計好她的下一步,逐漸引導她一步步走下去,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進入這裏,是不是也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讓她顧傾城,遇到鳳憐,知道這裏的事情,知道鳳幽爲擎天和她的付出,好讓她心軟,同意跳下生死池?
“丫頭,隻要你答應我,救出鳳幽,我就讓你通過雪域平原,去黑暗之森,得到鳳幽的傳承。”正當顧傾城心裏思緒翻飛之際,鳳憐繼續勸說道。
顧傾城冷冷地一笑,聲音有着從未有的冰冷,“若是,我不答應呢?”
“不答應?那你就在這裏,好好的過一段時間,冷靜冷靜吧!”鳳憐猙獰地吐出一句話,冷冷地一揮袖子,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冰雪紛飛起來,夾雜着破空之勢,鋪天蓋地而來。
顧傾城眉梢輕輕一挑,立即跳出了亭子,向外跑去,拿着鳳羽劍,劈開了眼前的雪堆,一邊跑,一邊應付各種各樣,撲面而來的雪堆。
“該死!”這片空間,完全是鳳憐的,她想要逃,也逃不了,根本走不出去!
望着四周一片冰雪,顧傾城的小臉,立即變成了鍋底,要是鳳憐想的話,僅憑這些雪,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要知道,每年死在雪崩裏的人,便是不再少數。
正當顧傾城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眼前的雪堆時,一個身影,忽然出現。
她定睛一看,瞳孔狠狠的收縮了一分:“宮卿月?你怎麽會在這兒?”
沒錯,忽然出現的人,就是宮卿月。
“你以爲,我真的被關入了暗獄是嗎?”宮卿月手提長槍,一槍劈開眼前撲來的雪後,走到了顧傾城身邊,一邊戒備地看着那些雪,一邊嗤笑道。
顧傾城心頭一顫,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可那閃過的東西,跑的太快了,她還來不及抓住,那東西邊沒了。
她告訴自己要鎮定,幾個深呼吸下來,她才問道:“當時,暮君邪不是将你關在了暗獄嗎?”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也以爲自己去的是暗獄,結果卻被暮君邪親手送到了這兒,你作何感想?”宮卿月似嘲似諷地看了她一眼,語調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可顧傾城卻知道,這漫不經心的語調下,掩藏的是一個事實。
那就是,她來到這裏,遇到鳳憐,這一切一切,又是暮君邪安排好的騙局,她終究還是輸在了他手上。
因爲深愛,因爲相信,所以迎來的,是一個又一個的騙局。
顧傾城忽然很想笑,卻笑不出來,隻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冷硬的語氣,不想讓宮卿月看出她的傷,她聽到自己那冰冷地聲音,說:“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是啊,哪怕知道宮卿月說的都是實話,可她還是要在宮卿月的面前,保留下暮君邪的面子,現在這個情況下,爲了這麽點小事,就和宮卿月吵起來,顯然不太理智,所以她在心裏告誡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哪怕是爲了自己這條命,也要冷靜下來。
“顧傾城,你已經相信了不是嗎?我知道你身上有金鳳,金鳳擅長讀心,我想,它應該已經把我心中所想,都告訴你了吧。你面前的這一切,都是主上安排好的,他故意安排,讓你和鳳憐相遇,得知身份,得知救鳳幽的辦法。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主上愛的是鳳幽,他是爲了鳳幽的一魄,才跟你在一起。他想讓你複活鳳幽,若鳳幽複活,你便什麽都不是。”宮卿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極爲複雜,眼神裏有同情、佩服,但更多的,還是嘲笑。
腦海裏一陣陣發暈,顧傾城卻強壓下去,不讓自己步伐踉跄,依舊如松柏一樣,脊背挺直,與風雪之中,看向宮卿月的眼神,也在一寸寸變冷,冷的蝕骨,冷的沁心,“你來,不過也就是爲了逼我去救鳳幽而已,何必還要以五十步笑百步?”
“呵呵……我比誰都不想讓你救鳳幽,可我告訴你,就算你不救鳳幽,爲了鳳幽,主上也會帶你去生死池,到時候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了。”宮卿月再度揮槍,劈開重新過來的一面雪牆頗爲可笑地看着顧傾城。
她曾對顧傾城羨慕不已,可早在暮君邪安排她到了這裏,等待顧傾城的出現,她便發現,原來所謂的深愛,竟是這樣的陷害,她忽然不羨慕顧傾城了,反而替自己感到慶幸。
也許,這輩子,她都沒辦法和暮君邪在一起,但暮君邪最起碼沒有給她機會,靠近他接觸他。
而他卻把這樣的機會給了顧傾城,曾經的甜蜜,如今隻不過是一支冷箭,射入心裏,冷的吓人,冷的刺骨,冷得渾身都疼。
當她得知暮君邪的打算時,她甚至都替眼前這個一直堅強,沒有露出半點虛弱表情的女人心疼。
暮君邪接近顧傾城,也許是有目的的,但顧傾城接近暮君邪,卻純粹是爲了自己那顆心,因爲心裏有個人,而這個人,恰好是暮君邪罷了。
隻是,這個世上,真心固然可貴,卻容得旁人任意踐踏,什麽愛情,不過是用來肆意揮霍和蹂躏的罷了。
“好,很好。”顧傾城劈開眼前的雪牆,漆黑的眸子裏,滿是蝕骨的冷意,她冷冷地吐出三個字,語調平穩,聽不出是什麽意思。
宮卿月對上了她那雙冰冷的,毫無溫度的眸子,心裏猛地打了個寒顫,饒是在暮君邪眼中,她也從未見過如此冰冷的顔色……
正在愣神的宮卿月,忽然驚呼道:“小心!”然後向顧傾城撲來。
顧傾城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卻見自己的左邊,一堵雪牆來勢洶洶,壓根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而在她的右邊,則是一處斷崖,不知何時出現,她之前沒有發現這裏有斷崖啊,許是鳳憐故意爲了她,而設置出來的吧。
不知爲何,看到那雪牆,顧傾城卻沒有動。
她在等,等鳳憐出現,她知道鳳憐不會讓她死的,因爲……
一旦她死了,鳳幽就無法複活。
鳳憐常說,是她和擎天,欠了鳳幽的,卻不知道,爲了鳳幽,她被人步步算計,一步步引導,走到這裏,所爲的,不過是爲了複活鳳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