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輕輕一笑,“成爲一個切割師,是你想要的生活狀态?呵,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煉藥師的夢想,居然是成爲一個可有可無、沒錢沒勢的切割師,你是在逗我嗎?”
“你……你怎麽知道……”瘦高男人很是驚訝地看着顧傾城,大抵是沒有想到,他一個周身毫無靈力波動,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竟還是讓顧傾城認了出來。
話一出口,他立即反口:“這位小姐,請你不要胡說。你見過哪一個煉藥師,渾身沒有半點靈力,形同廢物的?”
“雖然你身上沒有半點靈力,但你确實是煉藥師,因爲一個人的實力可能會倒退,但他的習慣,卻不會改變。”顧傾城彎了彎唇角,解釋道:“身爲煉藥師,你常年接觸藥材,身上不免沾染上藥味兒。縱使後來,你失去了靈力,無法再行煉藥,但你的習慣無法更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去接觸藥材,可能在你的觀點裏,哪怕不煉制丹藥,隻要讓你看看藥材也是好的。”
“你……”瘦高男人無比震驚地看着顧傾城,張了張嘴,隻吐出了一個字,便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顧傾城指了指他的手,笑道:“你也别急着解釋,我還沒說話呢。可能你自己也不知道,在你把原石接過去,準備切割的時候,總有一個下意識的動作,那就是煉藥師在煉制丹藥前,要以精神力清理藥材中雜質的動作。這一點,我相信你很明白。”
其實,瘦高男人身上的藥味很淺,隻有一點點,要不是顧傾城常年接觸藥物,鼻子對氣味很敏感,她也聞不出來,至于這一條清理雜質的動作,一開始她也沒有發現。
直到後來,她和華揚開始了賭局,自己将原始,送來瘦高男人手上的時候,她才看出來,瘦高男人接過原始,總會有一個下意思,将原始放在手心裏托舉起來,認真盯着看的動作。
這個動作,在煉藥的過程中,就是清理雜質的動作,而且他的動作很标準,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煉藥的高手。
隻是,顧傾城想不明白,一個煉藥師,爲何會喪盡所有的實力,在這裏委曲求全做一個切割師?
“就、就算如此,那又和你有什麽關系?我想要做切割師,就做切割師。哪怕我一輩子,都隻能是個切割師,我也不會去你們青龍世家,以同情謀取一個差事。”
被人拆穿,瘦高男人沒有繼續隐瞞,而是有些惱羞成怒的斷然拒絕。
周圍圍觀的人,聽到兩人的對話,很是震驚,他們也一樣,沒有想到堂堂煉藥師,本該受盡人們的尊重,此時卻在這裏,做了一個可有可無,毫無存在價值的切割師,真的是……反差太大了!
一旁,被烈火死死堵住的華揚,也聽到了顧傾城的話,憤怒的臉,猛地一愣,在自家店鋪裏,呆了十多年的切割師,居然是一個煉藥師,而他這個做少爺,掌管原石鋪子的人,居然不知道?若是讓父親知道,他不但輸了那麽多玄晶币,還将一個煉藥師,當做切割師,每日頤指氣使,估計老爺子殺了他的心都有!
李林,也就是那個瘦高男人,華揚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煉藥師!尊貴的煉藥師,居然做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切割師,實在是……
不過,就算李林他是煉藥師又怎麽樣,一個沒有半點靈力的煉藥師,不過是有點煉藥經驗的廢物罷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但再無所謂,他也不能讓顧傾城再把人給搶走了。
被一個黃毛丫頭騙走了這麽多錢,再被她當衆挖牆腳,他這個少東家,以後還要不要見人了?
想到這兒,華揚氣憤地不行,試圖推開烈火,阻攔顧傾城挖牆腳的打算,但烈火恢複了本體,身軀十分龐大,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推不開烈火,隻能眼睜睜看着顧傾城,不忿地怒吼道:“顧傾城,這裏好歹也是華家的原石鋪子,你就這樣挖牆腳,你好意思嗎?”
“華少爺,我想你忘了。我們倆的賭約上,明确規定,我若是赢了你,你必須付給我無十萬玄晶币,外加華家名下所有原石鋪子,都歸我所有。換句話說,這間原石鋪子的主人,已經換成了我。我沒有把你扔出去就不錯了,你最好給我安靜點,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則我可是華萱,還會念及什麽同父異母的兄妹之情,放過你一馬。”
顧傾城冷冷的白了華揚一眼,轉而收回目光,繼續和李林交涉:“我想你也清楚,靈力的消失,可能是永久性的,再也無法挽救,難道你就要在這裏,這樣苟延殘喘度過一生。我告訴你,人這一生,沒有什麽邁不過去的坎,唯一邁不過去的,不是砍,是人心。”
人心,又分爲三六九等,而李林心裏的執念,就是割舍不下的面子,和放不下的尊嚴。
顧傾城清楚的知道,在李林心中,他總是以爲,隻要他不靠任何人的同情、施舍,過自己的日子,就是有尊嚴有骨氣的,卻不知道,有時候,退一步,不代表不要尊嚴,不代表沒有面子。
相反,退一步海闊天空,忍得一時之氣,才是大丈夫所爲!
“人心……”李林跌坐在切割師所做的椅子上,滿臉疑惑不解和深思。
顧傾城見狀,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狠,便打算先和夜滄瀾回去,等李林自己想清楚了再來找她。
思及此,顧傾城自旁邊,小二拿出來的文房四寶上,抽取一張白紙和毛筆,寫下了明家的地址,遞到他面前的桌子上,“這上面記得是我現在住的地方,你要是想通了,就來這個地址找我。對了,最後提醒一句,我時間有限,沒有功夫一直等人。”
說完,她便轉身,走到了夜滄瀾身邊,看着雙目血紅,猙獰的好像要吃人的華揚,漫不經心地抽出了,賭局開始之前,雙方寫下的字據,在華揚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道:“華少爺,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需要看到五十萬玄晶币,以及華家名下各大原石鋪子的房契和地契。”
“三天後,我要是見不到,别怪我拿着這字據,上面找華家主讨杯水喝。對了,還有。我這個人呢,脾氣不好,别讓我知道,你在背後搞小動作,比如将華家名下的原石鋪子轉移,或者不按實際多少交上來,我都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顧傾城收斂笑意,原本柔和的臉上,顯現出淩厲的氣勢,收好字據,她轉過身看向夜滄瀾,道:“滄瀾,我們走。”說着,便率先走了出去。
夜滄瀾臨走時,不忘警告了華揚一句:“傾城所說的一字一句,你最好給本王記得清清楚楚,要不然,本王不介意,用寫特殊手段,讓你牢記在心,永世不忘。”
“你們!”華揚氣急敗壞,可是又不敢和夜滄瀾硬拼,隻能自己在那生氣跺腳,見顧傾城和夜滄瀾一前一後走出了原石鋪子,烈火這才放開了華揚,身形一晃,變成了拟态化,一溜煙追上了顧傾城,二話不說就跳到了顧傾城的懷裏。tqR1
顧傾城逗弄着它,也沒有将它送回鎮妖塔,任由它好奇不已的東看西看。
說到底,都是她虧欠了幾隻小獸的,每次都說要帶它們出來玩,結果不是有事,就是忘記了,導緻這個承諾,一直沒有兌現,她想着,明後天,在這裏也沒什麽事,一定要帶幾隻小獸出來逛逛。
在鎮妖塔裏,都快把它們憋壞了。
尤其是看到烈火欣喜不已的樣子,和那裝滿了好奇的雙眼,顧傾城心裏一軟,愈發覺得虧欠。
見烈火伸長了脖子,到處看,顧傾城有心走得慢一些,漸漸地和夜滄瀾并肩而行,在大街上逛了許久,久到天色都昏暗下來,她才反應過來,打算回明家去。
卻不想,身邊已經人山人海,每一個人穿着盛裝,手裏提着一個紅燈籠,一臉喜氣洋洋的笑意,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此時,顧傾城才發現,長街上不知何時燃起了許多大紅燈籠,依舊無數條彩色橫幅,上面也沒有字,隻有些看不太懂的花紋,顧傾城不明所以,轉頭看向身旁的夜滄瀾,問道:“今天什麽日子,暖城這麽熱鬧?”
“哦,這是暖城一年一度的紅燈節,在這一天,未婚男女齊齊上街,尋找心儀的對象,具體到底怎麽弄的,我也不太清楚。”夜滄瀾無奈的聳了聳肩。
忽然,有一個小姑娘,約莫着十五六歲的樣子,跑到了他面前,一句話也不說,将紅燈籠塞到了他手裏,轉身就跑。
夜滄瀾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沒等臉色緩和過來,立即将紅燈籠,挂在了兩旁街道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木架子上,從木架下方的桌子上,拿出了一支筆,在大紅燈籠上,打了一個大大叉。
顧傾城莫名其妙的看着夜滄瀾,餘光卻瞥見,剛才送燈籠的小姑娘,就躲在不遠的地方,看到夜滄瀾在燈籠上打了個叉,一臉懊喪和不甘心,撅着嘴,登登登地走了過來,直接道:“喂,你爲什麽不接受我的大紅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