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海想着,他雲家本身就和秦家各種勾結,對顧家本來就不好,如今又攤上了這攤子事,暮君邪若真的要對付他們,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他應該怎麽辦?
想了許久,幾大家主紛紛沉默,受不了沉默的雲天海,刷地一下站了起來,大吼大叫道:“怕什麽!實在怕的話,我們就逃走好了!這天大地大,我們若是真的逃了,暮君邪上哪裏去找我嗎?”
“雲天海,你果然蠢笨!”阮文淵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顧家那邊的危機,随時都會解決。隻怕等你收拾好家當,就耗費了好幾天的時間,到那時,你還沒有出城門呢,就被人抓回來了。”
“是啊是啊。何況,我們的家底全在這裏,祠堂祖廟也在這裏,這裏是我們的根啊!要逃,能逃到哪裏去?”另一個家主,亦是附和道。
“那你們說怎麽辦?”雲天海攤了攤手,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一旁,白須白胡的老者,也就是文家家主,文德秋沉默半晌,終于開口:“眼下,不是應該想着逃,而是想着,我們該拿出什麽樣的誠意,讓顧家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文老,你此話何意啊?”阮文淵連忙追問。
“你們不要忘了,暮君邪對顧家那小丫頭言聽計從,百般寵愛,若是顧家那小丫頭願意放過我們,暮君邪定然不會再爲難我們。根據我們上回,去了顧家,被敲詐了幾十萬枚玄晶币的事情來看,顧家那小丫頭也是個懂得眼前利益的人。隻要我們拿出的誠意,讓她滿意,暮君邪那邊的危機,便會迎刃而解。”
文德秋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
雲天海和阮文淵一聽,真是這麽個理,紛紛點起頭來:“确實如此,确實如此!隻是,那丫頭刁鑽的很,隻怕她提出的條件,不會那麽簡單。”
“那就要看,你們是要錢還是要命了。”文德秋放下手,端起杯子,頗爲悠閑的抿了一口,渾然不覺危險臨頭。
阮文淵看了雲天海一眼,兩人默契地道:“我們當然是要命了。”
隻有傻子,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抱着那些死财産不放手。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活着,就有翻身的機會,死了什麽都沒有了不說,在他們死後,那些财産,還是和他們沒有半點關系,依舊落在了旁人手裏。
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截了當,全部送出去得了。
将所有家當全部送出去,這樣的誠意,他們相信,顧傾城一定會接受。
三大家主達成了一緻,便各自回家,做準備。
正當他們搬出所有家當,該賣的賣,該變現的變現時,他們最爲懼怕的人,正在顧家的上空,處置無宗峰和無海。
此時,無宗峰隻剩下了一身骨架,皮肉完全不見,全部落在了對應他的那塊地面上。
地面上,滿是帶血的皮肉,那些皮肉被割下來的時候,甚至還在跳動,吓得所有人齊齊往後退了幾步,留出一片空間,任由那夾雜着血水的皮肉,飄了一地。
無宗峰氣息奄奄,看的無海心驚膽戰,他想要喊想要求饒,可是暮君邪,卻一下子,割掉了他的舌頭,廢掉了他的靈力,完全是照着無宗峰的模樣,給他複制了一下。
“唔……唔……唔……”無海掙紮着,卻見暮君邪的右手微微擡起,一道寒光撲面而來,看到那寒光和當時在無宗峰身上,剝皮拆骨時的寒光一樣,無海竟然吓尿了,騷臭味彌漫了整個顧家上空。
地下的人慌忙避開,生怕沾染上一絲一毫。
暮君邪還想着,怎麽折磨折磨無海,懷裏的小人兒,忽然動了動,發出了一聲嘤咛,“痛……”
渾身都痛,痛得刺骨!
顧傾城隻覺得,五髒六腑好像都被擠碎了一樣,痛得她四肢抽搐,冷汗直冒,快要死了一樣。
“阿七,你怎麽樣了?”暮君邪顧不得再去管無海和無宗峰兩人,連忙收回手,緊緊抱着顧傾城,壓低聲音問道,仔細聽,能夠聽出,他聲音裏的擔憂。
混混沌沌中,顧傾城似乎聽到了暮君邪的聲音,微微側頭,找到了熟悉的溫暖,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朦胧間,便看到暮君邪放大的臉,“君……君邪……”
“我在這。”暮君邪握住了顧傾城的說,柔聲道。
顧傾城忽然抓住他的衣襟,驚惶地說:“你有沒有……有沒有什麽續命的丹藥……我……我要救太爺爺……”
縱使她和顧仁毅關系不太好,感情也不深,但顧仁毅怎麽說,也是她的太爺爺,更是爲了保全他,才直接和秦天對上,若顧仁毅真的死了,那她也有責任。
何況,顧延庭對顧仁毅的感情,她看得分明,她不願意讓顧延庭痛苦,所以她隻能寄希望于暮君邪。
暮君邪是上位面的人,他身上說不定,會有什麽上好的丹藥,是靈幻大陸上不知道的,可以續命或者起死回生,也不一定,畢竟這世界那麽玄乎,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tqR1
“續命的丹藥沒有,不過我可以看看他的情況。”暮君邪不再理會無海無宗峰兩人,把他們倆交給了修羅,便抱着顧傾城飛下了半空,落至顧仁毅身邊。
此時,顧延庭依舊抱着昏迷不醒的顧仁毅,神色戚哀,顧傾城見了,心下一酸,實在是于心不忍。
雖說顧仁毅當初,将顧延庭扔到了東離國,遠離本家,但再怎麽說,也是他的父親,到了現在,他沒有什麽好恨顧仁毅的,滿心隻有對顧仁毅的不舍。
人老了老了,活了這麽大的歲數,最在乎的不是命,而是親人。
尤其是顧延庭這種四世同堂的人,最無法接受的,便是父親突然離世,還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離世,他更是無法接受。
“爺爺……”顧傾城的聲音嘶啞,每發出一個字,都好像是将嗓子眼撕裂了似的,痛得不行。
見她痛得蹙眉,暮君邪亦是眉頭緊鎖,對着影一使了個眼色,影一一直在看着暮君邪和顧傾城,早先也注意到了顧傾城的狀況,接受到暮君邪的暗示,影一立刻明白過來,轉身向顧家大宅走去。
顧延庭聽到顧傾城的聲音,這才緩緩擡起頭,一雙渾濁的老眼,已然浮腫,聲音嘶啞地道:“傾城……你太爺爺他……”
“太……”
“你别說話,我替你說。”聽着顧傾城的聲音撕裂如此,暮君邪心疼的很,不願讓她多說話,兀自和顧延庭說:“他不會有事的。”
說着話,影一便拿着一瓶水,自顧家大宅裏走了出來,好在顧家大宅,都有從山上引來的泉水,水質很好,水的供給并未因爲這些天,顧家人全部被囚在大宅裏受到影響。
“主上,您要的水。”影一将茶水壺的水,倒在了大杯子裏,遞給暮君邪。
暮君邪接了過來,送到顧傾城嘴邊,柔聲道:“先喝點水,潤潤喉嚨。”
“嗯。”顧傾城輕輕應了一聲,沒有矯情,徑自湊到水杯邊,咕咚咕咚……連續喝了三大杯水,才覺得喉頭舒服了些,還想要喝,暮君邪卻不許了,一邊說:“你剛剛醒來,水喝太多了不好。”一邊将杯子,遞給了影一。
影一立刻接過去,卻見暮君邪的目光看了看顧延庭,又看了看他,暗中遞了個眼色,影一輕輕颌首,端着水杯,走到了顧延庭的身邊,倒了一杯水,送到顧延庭的面前,“老爺子,你也先喝點水吧。”
“我……”
“爺爺,你快喝吧。”顧延庭正想着拒絕掉,顧傾城便提前打斷了他的話,他看了顧傾城一眼,見她面色慘白的厲害,有些心疼,不願她再擔心自己,便将水杯接了過去,狠狠喝了一大杯,這才放下,不願再喝。
暮君邪扶着顧傾城,緩緩蹲下,看了看顧仁毅的情況,片刻後,蹙着眉道:“情況不太好,他的五髒六腑,都碎了……”
五髒六腑都碎了……
顧傾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沒有想到,顧仁毅的情況,竟這麽嚴重。
所有人都知道,五髒六腑乃是人的本源,一旦五髒六腑受了傷,便是難以挽回,何況是五髒六腑全部碎裂,哪裏還有活的希望……
“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是這樣?”饒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猛然聽暮君邪這麽說,顧延庭還是無法接受。
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一下子,就剩下了一口氣,如今甚至五髒六腑都碎了,僅靠着靈力吊住了一口氣,才沒有死,讓他這麽個六十歲的老人,怎麽接受?
根本接受不了。
老而喪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老父如此凄慘而死,顧延庭真的接受不了,他現在整個人都是蒙的,腦海裏、耳朵裏,全部嗡嗡作響,就好像要炸開了似的。
顧傾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安慰道:“爺爺,你……你還有我……”
她本來想要安慰顧延庭,可是安慰的話,卻說得如此蒼白,因爲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樣的事情,她說什麽都是于事無補,也抹不去顧延庭心裏的傷。
正在這時,暮君邪忽然開口:“他也并非無法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