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在這裏。”無淵有些無奈。
兮染繼續用小狗一樣的眼神望着無淵,“無淵哥哥,我不想一個人睡,我害怕。”
無淵:“……”
見無淵一副不同意的表情,兮染小嘴一嘟,“無淵哥哥之前也是抱我睡的,爲什麽現在不行了?”
無淵隻想默默扶額,當初淩薇将兮染交給他的時候,兮染隻有兩歲多點啊,那時候兮染自然不能一個人睡,可神界中所有女的,都試過了,兮染一被她們抱着,就開始哭。
唯獨在無淵懷裏的時候,才算安靜。而且,每每兮染睡着之後,都會牢牢抓住無淵的衣襟,讓無淵不得不陪着兮染一同躺着。
同樣還隻是個孩子,但因爲早智的關系,早早就開始了一個人睡覺曆史的無淵,不得不這般無奈的承當起了照顧兮染睡覺的責任。
那時候各界已經開始不太平了,淩薇赤夜忙着兩界事務,将兮染放在了還算安全的神界,這一放便是兩年。無淵這個陪睡,也就陪了兩年。
近段時間,大長老和無淵講了些男女有别的話題,無淵自覺如今已經長大(?并沒有),不能再和兮染同睡一張床,便重新給兮染安排了房間。
然而兮染還是隔三差五,以各種理由,爬到了他床上來。
無淵如同個小大人一般扶了扶額頭,一臉無奈,“兮染,快回去睡覺。”
兮染拾起被子一角,抱在懷裏,縮成了一團,“無淵哥哥嫌棄我了,不想再哄我睡覺了。”
無淵:“……”tqR1
他要怎麽和這個小屁孩解釋男女有别這回事?
兮染擠出了兩大滴眼淚,“無淵哥哥不照顧我了,要把我趕走。”一副收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最終,以兮染再次獲勝爲結局,無淵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睡吧。”
兮染當即便止住了眼淚,雙眼亮晶晶地問道:“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嗯。”無淵淡淡應了一聲,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明天開始你必須得自己睡了。”
兮染手腳并用爬進了被子裏,又拱到無淵懷中,并不答話。
反正她這招已經不是第一次用了,而且每次都很好用。無淵哥哥這句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了,反正她就是要和無淵哥哥一起睡。
兮染軟軟的頭發時不時蹭在無淵下巴處,酥酥癢癢的,無淵再次深深歎了口氣。兮染她完全不動男女有别這件事,他講了那麽久的道理,顯然兮染還完全沒有聽懂。
雖然他早智,但男女大防這件事,他其實也不太懂,但依着大長老話中的意思,他也隐約能夠猜出一二,大約就是,随着他和兮染的長大,就不能再同睡在一張床上了。
可是每次看到兮染那副可憐委屈的樣子,他便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即便他知道,兮染那個樣子是裝的,可是他還是舍不得見到她那樣。
“無淵哥哥。”安靜了半天的兮染,終于是忍不住說話,頭頂還不忘蹭了蹭無淵的下巴。
“怎麽了?”無淵輕輕拍着兮染的背。
這是這兩年他哄兮染睡覺已經習慣了的動作。
“我爹爹和娘親要什麽時候來看我啊,他們已經好久都沒有來了。”兮染伸手揪住了無淵的衣襟,“他們是不是忘記我了。”
無淵用下巴回蹭了蹭兮染柔軟的頭發,“不會的,他們隻是太忙了,一時間抽不出時間。前兩天我還和赤夜叔叔傳過信,他還問兮染乖不乖。”
赤夜和淩薇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被碎月抓走關了起來,但無淵從來都沒有和兮染說過這些,也吩咐了神界衆人瞞着兮染,所以兮染并不知道。
然而無淵說的話,兮染是深信不疑的,她忙問道:“那無淵哥哥誇我了嗎?”
“誇了。”無淵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兮染的背,“快睡吧。”
“嗯。”兮染将腦袋在無淵胸前衣襟處蹭了蹭,“我睡了。”
無淵輕輕摸了摸兮染的頭頂,“睡吧。”
聽着兮染逐漸平穩的呼吸聲,無淵眼神中卻閃過諸多,在他這個年齡段,不該有的複雜情緒。
如今他不能夠告訴兮染,她的父母早已經被抓走了,和他們失去聯系已經有一年左右了。整個洪荒大陸現在都十分的不太平,他想要将兮染這樣的純真守護下去,要考慮的東西自然是有很多。
無淵微微一眯眼,便打算起身,再去問一問自家父王可有什麽對策。然而他身子才稍稍一動,這邊兮染便跟着他的方向移了移,還順勢伸出小手将他抱住。
無淵:“……”
又稍稍試了幾次,依舊徒勞無功,他每移動一下,小家夥都會及時朝着他蹭過來。他再移下去,他們兩個人都要掉到床底下去了。
連無淵自己都不太清楚兮染爲什麽那麽愛粘着他。
算了,明天再問吧,說不定父王也睡覺了。
無淵無奈妥協,伸手将兮染重新圈在懷中,閉眼睡覺。
這邊房中,被無淵揣測已經睡了的景遷,正坐在床邊,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依舊在昏迷之中的謝绾歌。
腦海中正在飛速思考着這次洪荒大陸危機的對策。
不得不說,這一次,他們确實回來的晚些了,現在這個局面,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不利。
如今碎月得到了天道的力量,雖然還未交過手,不知道具體修爲已經到了什麽程度,但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碎月可比的了。加上她陰險毒辣的心機……
景遷眉頭緊蹙,有些擔憂的朝着謝绾歌望了一眼。他倒是不太擔心自己,隻是有些擔心謝绾歌,玩心計,她真的是……
哎……
景遷如今腦袋裏一堆事,絲毫睡意也沒有,索性起身,出去逛逛。
然而有時候事情多了,你還沒想着去找他,對方就已經送上門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景遷本是随意的散步,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天池入口。夜色清澈,天池晚上景緻也不錯,景遷索性便走近了天池,沿着岸邊,緩步走着。
鎮世石依舊安安靜靜待在天池正中央,天池底下那個窟窿,被謝绾歌用五彩石補了起來,如今夜色之下,看得倒是格外清楚。
在那一片被補過的位置,五彩石散發着它們所獨有的流光。這些彩色熒光透過清澈的天池水,被天池水一折射,好像那一片湖水正散發着瑩瑩光芒,說不出的好看。
他猶記得,那時候他被困在了梼杌之淵的岩漿之下,是謝绾歌一個人将這些洞補全的。她身上被賦予的恩賜太多,讓她擁有了比平常人更多的便利。她體内有女娲大神賜的一滴血,能夠與女娲大神留下的一切産生共鳴。有與生俱來的鳳族血脈,有這血脈帶來的鳳凰之力,還有被篡改過的體質,這些,讓她不用像别人一樣刻苦修煉,便能夠達到很多人都達不到的境界。
她擁有了許多許多的便利,這些便利,足夠讓任何一個人心中生出羨慕,甚至是嫉妒。可她同時也背負着太多太多的使命,她擁有的越多,她需要去做的越多,需要去承擔的也就越多。
那時候,在她以爲他死了的時候,一定是很難過的吧。可是,即便是難過着,她還是要将所有五彩石都帶回來,還是要将天池底的漏洞補全。
她确實擁有所謂的上天的眷顧,然而,她也背負着别人不曾有過的使命。
之前碎月那一番話,景遷不是沒有聽出來她背後的意思。可是,謝绾歌過得遠沒有碎月所以爲的那麽輕松,也沒有碎月所認爲的那般差。
碎月以爲他喜歡謝绾歌而不選擇她,是因爲那時候的謝绾歌比她強。然而碎月錯了,他喜歡的,是謝绾歌這個人,無論謝绾歌是比她強,還是比她弱。即便碎月比什麽都能夠比得過謝绾歌,有些東西,也是碎月不曾有過的,那就是謝绾歌心中的使命感。
就算謝绾歌嘴上說着不想管了,不想再去承擔這些東西了,甚至偶爾還會有自暴自棄的時候,可最終,她還是會去做,她還是會一次次被勸服,去完成,她認爲自己該去完成的事情。
在最開始的時候,景遷真的也隻是因爲謝绾歌是璃華的轉世,才會去尋的謝绾歌。他也從未堕入過輪回,所以她确實是不太能夠分清楚前世和轉世的區别。一直以來,謝绾歌和璃華,對他來說真的都是一樣的。尤其是在謝绾歌獲得了璃華那部分的記憶和力量之後,更是讓他覺得他們本就該是一個人。
可是,漸漸的,漸漸的,景遷便發現了很多很多的差别,關于謝绾歌和璃華的差别。他們即便是同一個人的靈魂,卻有很多不相同的地方。也是這些地方,讓景遷漸漸了解了,謝绾歌和璃華的區别。
在謝绾歌都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景遷才發現自己的心,越來越分得清這一世,和前世。他心中的天平,也一點點偏向了這一世的謝绾歌。他如今終是可以十分确信,自己,喜歡的,便就是她謝绾歌。
所以,碎月所期盼的,他回心轉意,是永遠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無論碎月如今變得有多強。
“帝君。”
大長老走到景遷身邊,将景遷原本飄散的思緒拉了回來。
景遷轉身望着大長老,以眼神詢問。
大長老道:“帝君這麽晚還來這裏。”
“大長老不是也來了嗎?”景遷微微露出笑意,“我們走的這三年,都勞煩大長老操持神界事務了。”
大長老猛地退後一步,朝着景遷行了個大禮,才道:“我來此,是有一事想求帝君,萬望帝君能夠爲了六界蒼生……”
話還未說完,景遷已經将大長老扶了起來,“我想,大長老什麽意思,我大概是知道了。”
頓了頓,又道:“我也正好有一事要和大長老商量。”
景遷眼中了然的笑意,讓大長老微微有些驚訝。如今他會來求帝君的事情,是因爲很可能會關乎到帝君的名聲聲譽,所以他才會有那樣重的禮數。
然而景遷的神色,仿似就在告訴大長老:他們想到了一處去了。
“帝君,你……”大長老欲言又止。
景遷點了點頭,臉上笑意依舊淡淡的,“嗯,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