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绾歌從來沒有對景遷發過這麽大的火,隻是,她心中的不安,和被欺騙了的憤怒,讓她心中那團火一下子就竄出來了。
她沒想到景遷會在這樣嚴重的事情上隐瞞她,而她更無法消化的是她心中那股不安。
然而景遷在進入洪荒大陸的一瞬間便已經将神識放了出去,感知着洪荒大陸的一切。他要清楚的知道,謝長垣所說的情況,到底是有多糟糕。
然而,在謝绾歌眼中,在她面前的景遷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知道爲什麽,景遷這樣的反應,讓她越來越生氣。說點什麽呀。
随便說點什麽都好,他隻要解釋一下,就好了呀。
她心中那些一股腦湧上來的情緒,需要一個宣洩口,也需要一個安慰。
謝绾歌定定的望着景遷,但景遷卻并沒有給她什麽話,反而眉頭越皺越深。
謝绾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這一刻,她隻覺得心裏酸痛,景遷何時這樣對過她,嘴角自嘲的笑意漸漸大了起來,笑容中确實說不清的酸澀。
那些隐藏在内心深處,因爲景遷一直以來的關心,早已經壓在了心中最底層,讓她自己都差點忘記了的陌生感覺,再次回到了她心中。那是曾經被背叛過的不安感,原本她自己都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tqR1
這時候,卻莫名奇妙的,連同着對她父母事情的不放心,還有對景遷冷漠的失望,在她幾乎喪失理智的時候,又一次回到了她心頭。
她如今就好像瘋了一樣,“你放開我。”
景遷終于有了反應,他望着謝绾歌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赤紅色的雙眸,淡淡道:“你先冷靜點。”
爲了能夠快速了解清楚洪荒大陸如今的狀況,他大部分神識都放了出去,覆蓋了六界。那些分散出去的神識,不斷朝他返回來的信息太過于巨大,他一面要接收并浏覽着這些信息,一面還要關注這謝绾歌這邊的事情,眼神中難免會露出些端倪。
這些端倪,看在眼中,便成了如今十分敏感的謝绾歌的刺激點。
謝绾歌暗暗運用靈力,終是一把将景遷手甩開。景遷微微皺眉,他自然是感受到了謝绾歌情緒的突然變化,當時他現在腦子裏還有其他數據在不斷刷新,讓他一時間對謝绾歌如今的變化有些不明所以。
“绾歌?”景遷低低喚了一聲,聲音中帶着些許疑惑。
謝绾歌如今哪裏還聽得到景遷的語氣,她現在身體裏就好像一下子燃起了燎原怒火,她的理智早已經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她甚至連自己身體中這股怒火,都不知道該如何撲滅才好,隻能任由它蔓延燃燒。
相顧無言,景遷望向謝绾歌的眼神中依舊是疑惑,而謝绾歌望着景遷的眼神,卻是越來越絕望。
終于,景遷将整個洪荒大陸都探知了清楚,神識也全都收了回來。
而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見到了謝绾歌瞪着他,眼神中全都是失望,還有,絕望。
“绾歌?”景遷又叫了一聲,“你怎麽了?”
景遷想上前來拉她,謝绾歌卻先退了一步,“你爲什麽騙我?”這麽重要的事情……
景遷微微蹙眉,她聽到了謝绾歌語氣中不同尋常的情緒,“你聽我和你說。”
謝绾歌再次退後了一步,搖了搖頭,赤紅色的雙眸中,滿是失望,“我那麽信任你,我父母有這樣的危險,你卻選擇隐瞞了我。你還阻止我回去!”
謝绾歌語氣中那絲不同尋常太過于明顯,明顯到,景遷眼中神色都有些擔憂,他不顧謝绾歌的反抗,幾步上前,将謝绾歌攬在了懷中。
等謝绾歌在他懷中的掙紮有了消減的意思,他才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輕輕拍着謝绾歌的背,輕聲安撫,“你聽我好好和你說,我隐瞞你的理由。”
謝绾歌臉埋在景遷胸前,雖仍有掙紮,但明顯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了。景遷的聲音盡量的輕柔,語氣中不覺帶了一股力量,随着他的聲音,傳入到謝绾歌耳中。
“隐瞞你這件事,是和你父親商量過的,因爲,你知道的話,一定會想要留在你父母身邊,而在那裏你是不安全的,兩個創世神力量的較量,你在那裏,很可能幫不上什麽忙,甚至在戰火蔓延太過劇烈的時候,很可能會禍及到你,那時候,不但你有危險,甚至你父母還會因爲你而分心。”
謝绾歌稍稍平靜了一些,但仍舊心有不甘擡起了頭,“可是,難道我就沒有知道的權力了嗎?我知道,我沒有你們強大,修爲不及你們,我留下就是你們的負擔,可,這些,就是你們隐瞞我的理由了嗎?你們不過是不信任我,認爲我隻會添亂罷了。”
景遷加重了聲音中夾雜的那股力量,語氣中,都帶着迷幻的效果,他已經很久沒有對謝绾歌使用過這樣的招數了,偏偏今天……
“隐瞞你,是我們的錯。可我們并沒有将你看成是一個負擔,相反,是因爲将你看得太重,才太想要保護你。”
謝绾歌原本暴躁的心,在景遷的聲音傳入耳中後,一點點平靜了下來。景遷的聲音就好像是鎮定劑一般,一點一點,讓她冷靜了下來,然而,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有什麽情況的時候,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腦袋中升起一陣一陣的倦意。
感覺到身上突然一沉,景遷及時伸手,将已經昏睡過去的謝绾歌摟緊,讓她能夠斜靠在自己胸前。
“出來。”景遷聲調很冷,聲音不大,卻傳得格外遠。
果然,景遷話音剛落,從陰影處,慢慢走出來一個身影,等到她整個人完全離開陰影之後,容貌顯露出來,景遷嘴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
“在我面前使這樣的小伎倆,不覺得無聊嗎?”
碎月聽到景遷這句話,又看了看他懷中昏睡過去的謝绾歌,有些無趣地聳了聳肩,“看你們回來了,給你們一個驚喜,不喜歡嗎?”
“你找死。”景遷望着碎月的眼神中盡是不耐。
碎月抿唇,揚起一絲冷笑,“你應該感覺出來了吧?我身上的力量。”
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任由他高高在上的踐踏的人了,天知道她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和眼前這個男人相處,她也不會再在收了氣的時候,隻是色厲内荏,而對方卻完全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她等了這一天多久,她一直夢想,像現在這樣,昂首挺胸站在他面前,有了可以和他抗衡的力量,再也不容小觑。
景遷冷笑一聲,“你以爲,這樣,我就不敢動你了。”
他依舊是那樣高高在上的樣子,即便她早已經變得不同了,然而在他眼中,她似乎哈市一樣的。碎月不禁咬牙,“我知道你敢,可是,你也有所顧忌,不是嗎?”
說着,她的視線瞟向了景遷懷中。
不過是在剛出異世通道的時候中了她的咒術,就可以瘋到那種程度。一點防備都沒有。
真是不明白,這樣一個女人,爲什麽一個個對她那麽緊張。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景遷眼中殺意毫無掩飾地射向碎月。
碎月勾唇冷笑,“你動我,我就動她呀,我死,也會拉上她一起陪葬的。”
“你也看到了,如今,她可一點都不是我的對手了。”碎月嘴角笑意加大,殘忍而瘋狂,“哦,對了,還有赤夜和淩薇。你剛剛放出神識,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
她方才就是趁着景遷放出神識,而謝绾歌心神不甯的時候對謝绾歌下的手,沒想到,竟然如此成功。
景遷眼中冷意更甚,他方才自然是感知到了,如今妖界冥界盡在碎月掌控之中。而赤夜和淩薇如今,也在碎月手中。
他們這一次離開,洪荒大陸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看,如今的洪荒,已經不是你們離開時候的樣子了,而且,你知道的,隻要我願意,情況,還可以繼續糟糕下去。”碎月笑容中略微有些得意,她終于,有了談條件的籌碼,“不如,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考慮考慮休戰。”
景遷越是不說話,碎月心中越是痛快。自上次她來向景遷求援,而他卻置之不理,讓她受盡了屈辱灰溜溜的離開,到如今,她終于,揚眉吐氣。
無論那時候,是誰在他身體中,是誰控制了他,這筆賬她最終都是算在了景遷頭上。隻因爲,她愛了他這麽多年,他卻從來沒有給過她一絲絲,溫暖的回應。
而他懷中的這個女人,又是憑什麽?明明她身上那麽多缺點,可是到最後,所有人似乎都在護着她,遷就她。
就連天道,竟然也是如此。
那時候,她刻意将謝绾歌引入到魔宮之中,希望天道能夠在景遷被糾纏住的時候,先将謝绾歌滅掉。
可最後呢,她在暗處默默将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天道明明那麽多次,都能夠殺死謝绾歌,卻都沒有動手。她讨厭這樣的謝绾歌,她身上究竟有哪裏好,甚至連敵人都要對她手下留情。
而她碎月呢,她哪裏不好,爲什麽命運對她就這般不公,她曾經是仙族高高在上的公主,甚至終于能夠價格神界帝君,卻都是因爲謝绾歌,她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她甚至失去了父親,成爲了階下囚。
這一切,都是謝绾歌害的。
她費盡心力得到的力量,誰又知道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她吃盡了多少苦頭。
不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她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隻差眼前這個男人了。
她要讓這個男人,知道,她是有多優秀,當初放棄她是個多麽愚蠢的決定,要讓他知道,和謝绾歌這個總是添麻煩的人比起來,她碎月,才是最好的。
她要讓這個男人後悔,讓這個男人回來,哭着求她,忏悔他的有眼無珠。
碎月心中有多得意,景遷的一句話,就澆了她多大的一盆冷水。
“天道我都不曾放在眼中,何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