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甯芮不好再去糾纏,握住缰繩的雙手,卻因爲用力過度,青筋顯露。
“姐姐,景公子對你可真是好啊。”蘇玥坐在謝绾歌對面,說話時候語氣盡是羨慕,“怕你無聊還特意陪在旁邊。”
謝绾歌笑道:“等你以後成了親,夫君一定會對你更好的。”
“啊,不敢奢求更好了,要是有景公子對姐姐一般好就夠了。”蘇玥嘻嘻笑着。
馬車外,将兩人對話都聽進耳中,景遷抿唇勾出一抹笑意。
他可不是怕自家夫人無聊,她可就沒有無聊的時候,他隻是怕自家夫人醋壇子再打翻。
謝甯芮一回眸,便見到景遷眼中笑意,不覺看得失神。
景遷似有所感,皺眉朝謝甯芮那邊望去。謝甯芮正欲擺出一個燦爛笑顔,景遷視線已經越過她,繼續上擡,越過商隊,朝遠處望去。
将遠處情景看清,景遷輕輕敲了敲馬車車窗,低聲囑咐了一句,“一會小心。”
謝绾歌将車窗推開,伸出頭問:“怎麽了?”
“有流沙。”
景遷話音剛落,整個商隊便停了下來。蘇錦打馬往回走,沿路吩咐着什麽,直至到了馬車旁,朝景遷微微颔首後,對着馬車内說道:“阿玥,等會可能要下車步行,你可要跟緊了。”
這才對景遷道:“景公子,前面遇到流沙了,可能要改爲步行。”
說完,牽引缰繩,打馬朝商隊前面折返而去。
整支商隊的人都下馬準備,景遷走到馬車前,将剛剛出馬車的謝绾歌攔腰抱起,轉身,輕輕将謝绾歌放在地上。
被抱下馬車的謝绾歌懵了一瞬,才道:“我自己可以下的。”
“我知道。”景遷微微偏頭,湊近謝绾歌耳邊,輕聲道:“我這是爲了防止夫人再覺着酸。”
謝绾歌嘴角抽了抽。
見蘇玥也出了馬車,便上前攙扶。
等蘇玥下了馬車,謝绾歌才道:“等會你記得跟着我。”
蘇玥乖巧地點了點頭。
前方已有人在商隊前邊鋪設木闆,等謝绾歌走近了才看清,商隊前方不遠處,有兩個相隔不是很遠的流沙塘。而商隊衆人正拿着一塊塊寬大的木闆沿着兩流沙塘中間那塊實地鋪路。
用木闆鋪路,一是爲了防止有人走岔,掉進流沙之中,二是減少人過時候的壓力,讓這條路不至于突然塌陷,被流沙掩埋。
木闆一直延伸到了流沙塘那頭,蘇錦便在一旁指揮着商隊前行。先讓商隊中有經驗的人趕着負重馬車在那木闆路上通過,确認安全後,便讓缺少經驗的新手排隊通過木闆,而他們的馬匹則交給後面有經驗的老手。
謝绾歌景遷蘇玥,還有那個謝甯芮,自然是跟着這些新手一同過去。
四人走在新手後邊,景遷靠前,謝绾歌拉着蘇玥緊随其後,謝甯芮走在最後邊。
景遷偶有回頭,視線卻始終落在謝绾歌身上,半點沒有分給謝甯芮。謝甯芮望着謝绾歌背影,隻覺越看心中越是讨厭。
行至木闆路中段的時候,謝甯芮偷眼望了望身後,确認近處無人,而遠處又看不清她動作的時候。謝甯芮妒心一起,伸腳絆了蘇玥一下。
蘇玥年紀不大,身材也瘦小,第一次見這流沙本來就有些膽怯了,被謝甯芮一絆,便踉跄着朝旁邊跌去。心中慌亂,蘇玥自是抓緊了手上一切可以抓的東西。
謝绾歌便在這一瞬之間被蘇玥拽着,也朝木闆外邊跌出去。
好在體内修爲深厚,反應極快,一把将蘇玥拉着她的手甩開,又反手将蘇玥推回到木闆上。而推蘇玥的同時,她的身體也朝着流沙跌去。
正準備暗用法術,将流沙凝結,謝绾歌手上突然一緊,竟是景遷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上用力一拽,謝绾歌便被景遷拽回到了懷中。
景遷伸手将謝绾歌散落的幾縷發絲攏到了耳後,手指輕撫過謝绾歌臉頰,什麽也沒有多說,一把将謝绾歌打橫抱在懷中。
這樣的姿勢放在那些商隊人眼中,自是十分危險的,兩人疊加,壓力便會變大,也就意味着危險的可能性增大。
謝绾歌自然也意識到了這點,輕聲道:“放我下來。”
景遷淺笑搖頭,“拒絕。”
“可是……”
“有我。”景遷打斷了謝绾歌的話,抱着她緩步前進。商隊衆人自是爲他兩人默默捏了一把汗,然而衆人卻無法看見,景遷每一步落在木闆上,都有靈力自腳下蕩開,将周圍一定面積化爲了實地。
蘇玥好半天才回過神,心有餘悸地跟在景遷身後。同時,也有意無意地想要離謝甯芮拉開距離,好幾次都險些撞到景遷後背。
謝甯芮雖察覺到蘇玥的異樣,卻也毫不在乎,她的注意力都被景遷懷抱謝绾歌這一幕所吸引。隻覺心中醋海翻騰,方才差一點就能将那個障礙除去,就差那麽一點點。
等景遷他們過了木闆路之後,那幾個老手才往返多次,将對面商隊的所有家當都一一搬過來,方繼續上路。
重新坐上馬車,蘇玥猶猶豫豫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氣開口道:“姐姐,我剛剛……”
謝绾歌以爲她是要爲方才差點将她拉下流沙而道歉,便伸手摸了摸蘇玥頭頂少女發髻,“沒事,沒事了。”
蘇玥眼淚汪汪地擡頭,望着謝绾歌,“姐姐,我感覺剛才謝姑娘伸腳絆了我一下。”
謝绾歌聽得這話,眉頭一擰。她之前一直隻牽着蘇玥的,所以她十分清楚,她與蘇玥之前距離比較小,而蘇玥和謝甯芮之間隔了大半步的距離。若說是失誤絆到的,絕對沒有可能。
“我有點害怕,又不知道該和誰說。”蘇玥又将頭低了下去,“剛才還差點害了姐姐和我一起掉下去。”她雖然覺得謝甯芮絆她那一下是故意的,但又怕是自己多心,又沒有證據,便不敢對商隊中人亂講,思來想去,謝绾歌便成了她唯一人選。
謝绾歌心中卻比誰都清楚,謝甯芮要與蘇錦結伴前行,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對蘇玥下手。應該說是她連累了蘇玥才對,她之前雖看清謝甯芮不似表面上裝出來那般随和,但也沒有想到謝甯芮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還當着這麽多人下手。
真是被嫉妒沖昏頭了吧?
謝绾歌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她似乎還真是對陰險之人沒有什麽了解啊。先有碎月,如今又有這謝甯芮。
好在,她不需要,也不屑和這些人玩陰的。她更喜歡用絕對的實力抹殺她們,如果她們真将她逼急了的話,她也未必不會動手。
“沒事了。”謝绾歌輕聲安撫着蘇玥,“下次你有所提防就好了。”
她也會提防着謝甯芮,防止她再想用借刀殺人的主意,傷及無辜。
商隊夜晚紮營的時候,景遷才低聲道:“今日裏,蘇玥的話我聽到了。”
謝绾歌便問道:“你怎麽看?”
“她應該不是針對蘇玥,而是你。”景遷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一絲寒意飛快閃過。
“你也知道自己給我添了多少麻煩了吧?”謝绾歌含笑吐槽。
景遷亦笑着回她,“以我家夫人的本事,我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嘴上雖這麽說,可若是真有什麽,他還是會自覺爲謝绾歌出頭。
總是被景遷冷眼相對,謝甯芮這幾天也沒有再做出什麽硬插在景遷與謝绾歌兩人之間的舉動。卻并不是對景遷死心,反倒是轉而玩起了這些陰的。如今謝绾歌與景遷兩人竊竊私語,她便有意無意望向兩人方向,眼中妒火中燒,卻在别人接近她的瞬間,将眼中情緒瞬間隐藏好。
“你今天使用了靈力,沒有關系嗎?”謝绾歌突然想到今天景遷的舉動,不免問道。
“這兩日,我始終感覺到那股力量似乎一直在盯着我們。”景遷冷笑,“既然無法隐藏行蹤,便不必隐藏了,那股力量不過是想要知道我們的實力,這些小法術,并不會影響到什麽。”
謝绾歌放下心來,景遷便又道:“既然無需隐藏,明日裏出了沙漠,我們便可以和商隊告别了。”tqR1
“好。”若是她提前離開,謝甯芮應該也不會再禍害别人了吧,蘇玥也就不用那般擔驚了。
等第二日出了沙漠,謝绾歌和景遷與商隊辭行的時候,蘇玥還有些惋惜,“姐姐不和我們一同走了嗎?”
謝绾歌随便找了個理由,道:“嗯,突然想四處逛逛這祁州的風景,便就此分别了。”
蘇玥望了兩人一眼,“景公子對你可真好,這都随着你。”
謝绾歌瞥了一眼再次被誇“很好”的某人,旦見景遷早已深情一片地将她望着,“她要去哪裏,我自然是要陪着她去的。”這話,确實說給蘇玥聽。
謝绾歌丢給了景遷一個“論演技,我隻服你”的眼神。
蘇玥看着兩人眉目傳情,嘻嘻笑着,朝兩人揮了揮手,“好啦好啦,那我就不留你們了,姐姐,有緣再見了。”
等蘇玥走後,一直站在旁邊的謝甯芮才緩緩上前,“景公子不與商隊同行了嗎?”
“嗯,陪夫人。”景遷回答得言簡意赅。
謝甯芮準備好的深情道别的話噎在喉頭,隻得幹笑幾聲,又問道:“不知道景公子與绾歌,之後要去哪裏?”
你這是還想要來跟着的意思?謝绾歌一挑眉。
便聽景遷不鹹不淡地回答了一句,“聽夫人的。”
謝绾歌會心接了一句,“還沒想好。”
“那……那……”謝甯芮還在想着該再說點什麽。
景遷和謝绾歌已經轉身,攜手朝着與商隊不同的方向走去。
轉身之後,謝绾歌終于忍不住吐槽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演技派,那樣深情的樣子,啧啧。”
景遷伸手将謝绾歌攬在懷中,“我說得可都句句發自肺腑。”
“不過你這傷人的水平我還是第一次見,殺人不見血,心碎了無痕。”謝绾歌啧啧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