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前,等走出迷霧之後,景遷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方才見到起霧的那個街角,并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好像他們方才隻是穿過了一層在普通不過的霧氣。
明明在沖力将他與謝绾歌交握的手沖開的一瞬,他是感受到了天道的氣息的。
轉頭确認了謝绾歌還好好跟在他身後,景遷心中疑惑卻沒有減少半分。
可無論他如何觀察,都沒有在四周感知到任何危險的信号。他們還是在那種空城一般的庇護所之中,而謝绾歌也還好好地被他牽着,跟在身後。
“怎麽了?”身後謝绾歌出聲詢問。
景遷轉身時,卻發現,原先他們穿過的那片白茫茫的霧氣已經不見,整個街道都完全顯現了出來,隻是……
“碧影呢?”景遷望着空蕩蕩地街那頭,問謝绾歌。
然而謝绾歌卻似比他還吃驚一般,“哎呀,一定是方才那霧氣,不知道把碧影卷去哪裏了。”
“是嗎?”景遷笑得頗有深意,“連你也感受不到碧影的蹤迹?”
謝绾歌一愣,忙回答,“可能是那霧氣有問題,我們先去找碧影吧,我怕它會有危險。”說着,兩隻手便攀上了景遷的胳膊。
“那霧氣确實有問題,不然,也不會是你出現在我旁邊。”景遷一把将眼前着謝绾歌甩開。
他總算是明白是哪裏不對勁了,在他與謝绾歌便沖開的一瞬間,原來他牽着的真謝绾歌就已經被掉了包。
然而眼前這假的“謝绾歌”依舊不死心,一副疑惑的樣子望着景遷,“你怎麽了?”
景遷冷哼一聲,以神識探知了整個庇護所,卻并未發現半點謝绾歌的蹤迹。然而邊上這假“謝绾歌”卻不知死活地繼續在旁邊唠叨。
景遷原本打算盡力控制自己情緒的,但如今不知道謝绾歌下落,讓他難忍心中騰起的暴怒,一把扼住了假“謝绾歌”的喉嚨。這一次相比起上一次掐住謝绾歌脖子來說,力道要更狠,位置也更準,隻要景遷用力,這假“謝绾歌”是真的有可能死在他手裏。
上一次他隻是一時間情緒有些失控,并不是想要傷到謝绾歌,而這一次,他是真的會掐死這個假“謝绾歌”,如果她不配合的話。
氣管被扼住的假“謝绾歌”隻覺得呼吸困難,一張臉憋得通紅,嘴上卻還在做着最後的掙紮,“景遷,你居然會對我動手。”
景遷反而笑了,“你裝得一點也不像,我爲什麽不會對你動手。”手上微微用力,假“謝绾歌”隻覺得脖子那裏火辣辣的疼,好像整個脖子都要斷掉了一樣。
“绾歌在哪裏?”景遷望着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
假“謝绾歌”掙紮了幾下,卻使得脖子處疼痛加重,便不敢再随便亂動,隻艱難地回答道:“我……不……不知道……”
景遷手上力道加重,甚至能夠聽到假“謝绾歌”脖子骨骼承受了過度壓力之後的咔咔聲。假“謝绾歌”的身形都已經維持不下去了,自動恢複了原身,不過是一隻沾染了魔氣的蛇精。
“我最後再問一遍,你最好說實話,否則,我便廢了你這數百年的修爲。”景遷眼神早已不耐煩。
“我……我真的……不知道……”蛇精扭動着身體,掙紮着呼吸上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我隻是被天道派來冒充謝绾歌的,我不知道真的謝绾歌被帶到了哪裏。”
蛇精說得并不像謊話,她與景遷實力相差太大,掙紮這許久,早已精疲力盡,說完便腦袋一耷拉,昏死了過去。
景遷随手将這蛇精丢在一邊,雖沒有得到謝绾歌的下落,但好歹算是知道了,這是天道設的局。
隻是,一時半會,還不知道該從何找起才是。景遷在這街道上來來回回走了數遍,都沒有再遇到之前那樣的霧氣,而神識查探也确定了這裏是一座空城。方才謝绾歌被掉包的瞬間,他都沒有察覺到氣息有什麽變化,那蛇精竊取了一絲謝绾歌的氣息迷惑了他,而真的謝绾歌卻像是在一瞬間消失了一樣。
就連碧影都不見了蹤迹。
謝绾歌之前将因緣戒摘下來過,景遷有些不确定謝绾歌如今手上是否戴着因緣戒,但現在因緣戒成了他最後的希望了。試着用因緣戒感受謝绾歌的存在,起先感應十分微弱,但好在确定了因緣戒在謝绾歌戴着。
順着微弱的感應,景遷想要尋到謝绾歌的确切蹤迹,才終于發現了周圍的異常。
這早已不是他們之間去的那座庇護所了,雖然看起來完全一樣。細細回想,景遷便得到了結論,或許在他們穿越白霧的時候,便不知不覺進入了一個幻境之中。那這也就說得通了,爲什麽他對謝绾歌的感知會變得這麽微弱。
而能夠差點瞞過他的幻境,十有八九就是便是由蜃王蜃珠幻化出來的。
想到此處,景遷嘴角微微上揚,他曾經在謝绾歌制造的幻境中取得過控制權,甚至強行撕開過幻境,那這次,未必不能再重演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天道感知到了景遷所想,景遷來來回回走了數遍都空蕩蕩的街道上,漸漸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tqR1
街道兩側原本緊閉的門接二連三被撞破,一群群衣衫褴褛,腳步蹒跚的人從門後走出。
這些人身上,雖然還能夠感受到人的氣息,但臉色烏青,眼中隻見眼白,像是受到了什麽牽引一般,十分有默契的朝着景遷圍過來。
這樣小兒科的東西,景遷随意便能夠消滅,隻是,他細細探查過這些已經失了人樣的人,并不像是幻境中創造出來的東西,而像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他甚至能夠探查到每一個腦海中關于他們過去的記憶。
這些人應該就是之前生活在這庇護所中的人吧,蜃王的蜃珠能夠将幻境與現實相連,想來天道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讓這些現實中的人出現在了幻境中,還變成了他用來對付景遷的工具。
這些人看起來早已經沒有半分人樣了,可偏偏景遷還是能夠感受到他們每個人身上,證明他們還在活着的證據——凡人的氣息。
他們還在活着,景遷便不能對他們出手。天道大約也是猜到了這一點,才會想出這樣一個損招。
這些面色發青,翻着白眼的人,蹒跚着腳步,慢慢貼近了景遷,嘴中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野獸覓食的唔噜聲,俨然是将景遷當成了美食。
景遷即不能對他們下殺手,又要能夠制服他們。不得不将身上威壓減了大半。但謝绾歌現在不在他附近,他便能夠放心大膽地使用馭冰之術。
一個響指,便有寒冰如竹筍般,從地底升起,順着這些人的腳上往上攀爬,将他們小半截身子都凍在冰塊之中,讓他們無法動彈,無法再靠近景遷。
即便腳上被凍住,這些人手上動作卻不停,張牙舞爪,一個個都像是要撲過來将景遷吞入腹中一樣。
既然他們還有人氣,景遷自是不能不救,細細觀察之後,他卻并未發現,這些人會變得如此的原因,隻是隐約發現他們每個人體内都有一絲魔氣在控制着他們。
手中靈力迸出,景遷将他們體内的魔氣都清除幹淨,但意料之中的,這些人并沒有因爲體内魔氣消失而恢複正常。
而意料之外的,這些人體内沒有了魔氣之後,反而變得更加暴躁起來。有幾個竟然強用蠻力,想要掙脫腳下的束縛,且包裹他們下身的冰塊也因爲他們劇烈的反抗,而開始出現裂痕。
景遷自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傷到他們,所有動作都手下留情了,如今反而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不到萬不得已,景遷并不像與他們有什麽沖突,否則他怕自己情緒一時失控,将他們置于死地。偏偏此刻還不能離開,若是景遷沒有猜錯,隻要他一離開,或許這些人就要永遠被留在這幻境之中,保持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思索間,已經有幾個體格強健的人掙脫了腳下的束縛。朝景遷跑來地步伐仍有些跌跌撞撞,但速度卻要快出許多。
幾人将景遷的一條胳膊抓住,便伸過頭來,龇牙咧嘴,一副想要咬他的樣子。也正是這樣的接近,讓景遷發現了其中一人散亂的頭發間,依稀有微微寒光一閃而過。
景遷将胳膊從他們幾個手中掙回,再細細看另外幾個人頭頂,皆發現了他們頭頂淩亂的發絲中,隐藏着的銀針。
既然找到了原因,景遷便不再客氣,化被動爲主動。幾次利落的出手間,這幾個人還未有所反應,景遷已經将他們插在頭頂的銀針都取了出來。銀針取出之後,這幾人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但臉上青黑色卻漸漸退去,恢複了常人臉色。
确認了方法有效,景遷便如法炮制,将另外那些人頭頂的銀針都拔了出來。一時間所有人都躺成了一片。
方才這些人出現的時候,景遷便隐約察覺到了幻境與現實之間相聯系的地方。如今見着所有人都恢複了正常,景遷自然是順着方才察覺到的痕迹,硬生生将這幻境撕開了一條口,将這些昏過去的人都送出了幻境。
将所有人都送回到現實之後,景遷自然是又回到這幻境之中。
方才的種種狀況,都是天道對他的一種試探,他并不知天道試探出了什麽。不過,因着這些試探,景遷反倒對這幻境有了一定的了解,對他尋找謝绾歌也算是一個益處。
景遷雙眼一眯,這幻境中,離他較近的所有水都受到了巨大力道的牽引,成股的朝着景遷而來,到得近前後,便凝結成冰。
四面八方的水,都好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彙集到這裏,凝結。不過頃刻,景遷面前凝結的冰雕便已成型。
竟是一條晶瑩剔透地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