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绾歌卻不曾想到役煞會幫天道做事,以他當年不滿天道的樣子,該是最看不慣天道才是。爲何如今卻會在這裏幫天道做事?
“喲,真是許久不見呐。”役煞見到謝绾歌,并沒有半分不自在,好像當年向謝绾歌聲聲斥責着天道的人不是他一般。
“沒想到你會幫天道做事。”謝绾歌橫劍在前,做出防禦的姿勢,“你是忘了自己當初爲什麽會被關進無間鬼域了嗎?”
役煞表情逐漸陰暗,“自然是沒有忘記的,違逆天道擅自獲取了許多壽命。”
“那時候我确實是厭煩極了天道。”役煞微微擡眼,望了望謝绾歌身後高大的九尾妖狐,“可是,比起天道,其實,我更讨厭你們。”tqR1
語罷,役煞率先朝謝绾歌發起了攻擊,“當初我違逆天道,差一點就能夠跳出天道的控制,就差那麽一點,偏偏被你們打着維護天道平衡的幌子,将我關了起來,如今,我順從了天道,而你們又說我錯。”
役煞的修爲不知爲何,比之前謝绾歌見到的時候還要強勁許多,對她攻擊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夾雜了許多不純正的魔氣。在謝绾歌以劍格擋的同時,那些不純正的魔氣便趁機攀爬了上來,纏繞着劍身。
眼見着魔氣就要順着劍身爬到謝绾歌身上,役煞眼中也漸漸露出得意的表情。然而下一刻,謝绾歌一抖劍身,靈力灌入月明劍中,有細細密密的火焰從劍身上燃起,将方才纏繞其間的魔氣燒了個幹淨。
役煞也被方才暴漲的劍氣震得後退,面露驚訝。
謝绾歌語帶嘲諷,“你以爲,隻有你的修爲進步了嗎?”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役煞會随着天道入了魔,而且,不知是用了什麽方法,在短短時間内修爲提升如此快,比他之前高出數倍不止,但卻不像是一個純正的魔族功法,反倒像是各種混雜的修爲疊加在了一起。
“進步的,當然不止是修爲了。”役煞手上不停結出奇怪咒印,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絲絲狂熱。
謝绾歌腳下有一個詭異陣法顯現出來,而與此同時,謝绾歌隻覺得體内修爲如同細沙一樣,從她體内溜走。謝绾歌揮出的劍氣也被這陣法瞬間吸收,如同重拳打入了棉花中一般。
役煞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漸漸露出滿意的笑容來,望着被陣法困住的謝绾歌,得意之情更甚。
“我現在最不怕的就是你修爲長進,而且,你修爲長進越多,我便越是歡喜。”
役煞望着謝绾歌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隻垂死掙紮的獵物,“反正,等會,這些修爲,就都是我的了。”
謝绾歌這下總算是明白了,爲什麽方才會覺得役煞的修爲混雜,大約都是這麽得來的吧。
如此,這陣法便不能久留了。
謝绾歌心念一動,四周便蹿起數丈高的火焰,将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其中。比之方才劍身上那些細碎的小火焰,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之上。
則火焰的目标自然不是謝绾歌,而是她腳下的陣法。可出乎她意料的,這可以幾乎可以燃盡世間萬物的火焰卻毀不了這陣法分毫。
陣外傳來役煞得意的笑聲,“不要白費力氣了,我當年能夠以凡人的身份得到逆天的壽命修爲,讓天道也無可奈何,今日裏自然有能夠讓神族也無法逃脫的陣法。”
語罷,陣中熊熊燃燒的火焰也一點點矮了下去,最終像是被陣法吞噬了一般,徹底消失。
“我不明白,你爲什麽要幫天道?”謝绾歌隻覺得體内修爲仍舊在不受控制地流走,但還是強撐着不露破綻。
“因爲……讨厭你們啊。”役煞漫不經心地望了望城牆外另一個陣法。
城牆外那陣法便是方才謝绾歌要尋找的傳輸陣法,陣法巨大,一半落在城牆外牆上,另一半則延伸到了地上,如同在城牆上開了一道門,如今仍有魔軍從陣法中列陣走出。
以心念驅使碧影,碧影得令,嘶吼一聲,從城牆上跳下,堵在了陣法前面。碧影見到那些走出的魔兵,如同見到了大餐一般,眼中閃動着光芒。擡爪便朝着較近的幾個魔兵拍去,等魔魂溢出,便動作迅速的将其吞入腹中。
城牆下,碧影吃的不亦樂乎,役煞卻也不管,連多餘的一個眼神都不分給那些慘死的魔兵。
“相比起天道來,其實你們更讨厭不是嗎?”役煞擡起手掌對着謝绾歌所在的陣法,手掌微微一收,便有火焰在陣中燃起,而這一次,火焰的目标卻是謝绾歌。
“相比起天道的野心,你們的自以爲是更讓我覺得惡心,明明很多事情并沒有嚴重到何種地步,就被你們冠上了危險的帽子,打着防患于未然的旗号征讨除去。”
役煞放出的那些火焰并不是純正的鳳凰之力,火焰裏皆是夾雜其中的魔氣,時刻準備着趁謝绾歌不備,竄到她身上去。謝绾歌揮劍将那些魔氣清除,劍氣裹挾着的純正鳳凰之力與那些火焰相互對抗。
謝绾歌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役煞,但她卻也不認同役煞說得話,總覺得哪裏是不對的。他們确實會防患于未然,将那些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态,就好像對于天道,在天道還沒有真的統一六界使生靈塗炭的時候,他們便一心想要将他除去了。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或許,這就是答案……
“若是等到危險都已經發生了,再去做什麽,不就晚了嗎?”謝绾歌垂着眼眸,看着近前兩股力量不同的火焰的争鬥,冷聲反問。
“那我呢?我不過是反抗了天道而已,如今你們不是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嗎?爲什麽由我做就是危險的,而你們就可以?”役煞雙手微微張開,聲聲質問。
謝绾歌始終低垂着眼,話語中卻帶了嘲諷的笑聲,“因爲你所做的一切,都太過殘忍了,都是以犧牲别人爲代價的,你殘忍的續命陣法,還有可以吸取别人修爲以作己用的這個陣法。”謝绾歌手上一用力,将月明劍插入到陣法之中。
役煞卻好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道:“我殘忍?那寇齊呢?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寇齊當初所做的每一樁每一件,難道不比我所做的殘忍。而你們呢?将寇齊視爲反抗天道的先驅者,而将我當成罪大惡極之人。成大事,必然會有所犧牲,憑什麽這事情由你們來做,就是對的,而我做,就是錯的。”
見謝绾歌低頭沉默,役煞更是激動,“怎麽?無話可說了?用不同的标準來衡量着别人,不正是你們一直以來做的事情嗎?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們将我關進無間鬼域的理由……就因爲我獲取了比凡人要長久許多的壽命,就認爲我會讓冥界大亂?”
“呵,真是太可笑了,那些修道成仙,得到了冗長壽命的人呢?他們就不會讓冥界大亂了?而我卻會?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衡量标準都和别人的不一樣,是你們将我逼到這個地步的,所以,比起天道來,其實你們更讨厭。”
役煞一聲質問比一聲高,将一直以來壓抑在心尖的怒氣都發洩了出來。在妻子死後,他也一度以爲是自己錯了,可是在得知了外界的事情之後,他發現這世間錯的人,遠遠不止他一個,但到最後,卻隻有他被關在那無間鬼域之中。
方才吸收到的謝绾歌體内的鳳凰之力,融入了他體内的魔氣,如今都化成黑色火焰萦繞在他周身。看起來就好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鬼一般。
“你爲什麽就是不肯承認自己錯了呢?”謝绾歌的聲音不大,卻有極強的穿透力。
役煞亦是一愣,“什麽?”
謝绾歌一直低垂的眼簾終于睜開,慢慢擡起頭,“你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爲什麽你就是不願意承認呢?”
“我沒錯,錯的是你們,都是你們。”
不斷被吸走的修爲讓謝绾歌如今保持站立都有些困難,插入地面的月明劍成了她現在唯一的支撐,但她氣勢絲毫不減,“是,寇齊是做過很多看起來很殘忍的事情,甚至設計将我整個巫族都滅掉了,我也曾經一度對他深惡痛絕,可是他做這些的最終目的,都是爲了反抗天道。”
“可笑。”役煞冷哼,“難道我不是嗎?”
謝绾歌微微搖頭,“不一樣,我們,包括寇齊反抗天道是爲了讓更多的人能夠好過,而你,隻是爲了讓自己好過罷了。你不滿天道,隻是因爲你認爲人族輕賤弱小,而你恨自己生成了人族,所以你想要反抗天道,你隻是覺得天道對你太不公平了,卻要口口聲聲說什麽對所有凡人都不公平。”
“呵,有區别嗎?我們都做了同樣的事情,隻是所爲的目的有些差别,可這有什麽區别嗎?到頭來結果還不是一樣的。”役煞冷笑,周身火焰慢慢順着腳下,順着地面,如同水流一般,朝着謝绾歌而去。
“善與惡從來都不一樣,即便是做了看起來相同的事情,但懷着的心态不同,目的不同,那得到結果之後的事情就大不一樣了。”謝绾歌早已虛弱,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凝成水珠,滴落在地上,“當初不阻止你,若任由你達成自己的目的,到最後或許天道會被推翻,但你自己卻會成爲這洪荒大陸新的主宰,如今得到實體的天道,就會是你的最好寫照。而我們推翻天道,卻不是爲了能夠代替天道,否則,寇齊一定會不擇手段想要活到推翻天道的那一刻……他和你,根本不一樣。”
“你不過是一個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的小人罷了。”謝绾歌冷笑,望着越來越接近的黑色火焰,“否則,你爲什麽突然對我起了這般濃重的殺意呢,這難道不是被我拆穿之後的惱羞成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