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遷擡手捋了捋謝绾歌散落的發絲,眼神漸漸變得幽深。手掌在謝绾歌臉頰上停留了片刻,順勢而下,牽了謝绾歌的手便往床前走。
等謝绾歌發現他們正要去往的地方,便突然住了腳步,半是猶豫半是尴尬地說道:“那個……不可以的,我有寶寶了。”
景遷方才那幽深的眼神容不得她不多想。
然而景遷卻先笑了,“我知道,隻是想你陪我躺一會兒。”
謝绾歌尴尬地臉都紅了,隻得勉強鎮定說道:“可,可,可是天還那麽早。”
景遷一把将謝绾歌拽到自己懷裏,“午睡。”
說着便去了謝绾歌的外裳,動作輕柔地将她按倒在床榻之上。又将自己外袍脫去之後,躺在了謝绾歌身邊,伸手将謝绾歌撈到懷中,輕輕依偎着,便真的再沒有其他動作。
謝绾歌爲自己方才的多想窘紅了臉,再多說不出什麽來。隻能安安靜靜躺在謝绾歌懷中。不過片刻,便聽到身後景遷傳來輕淺而有規律的呼吸聲。
景遷這一段時間也是真的累了,可有天道在,他又如何能夠安心休息呢,如今天道不在,而謝绾歌又陪在他身邊,這麽一段時間以來的疲憊感覺,終于得以放松。tqR1
他是真的累極了。
謝绾歌不敢再有什麽大動作,怕将景遷驚醒,而她自己也在景遷這有規律的呼吸聲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謝绾歌再醒來的時候,卧房中一片昏暗,天不知何時早已黑了下來。而身後景遷的呼吸聲依舊輕淺悠長,讓人心安。
這大約是第一次她醒來的時候,景遷依舊在睡夢之中。之前每一次,她睡醒的時候,景遷早已醒來了。即便是她偶爾因夢驚醒,景遷也會在第一時間内醒過來。
這還是頭一次,她可以這樣悄悄躺在景遷懷中,聽他睡眠中的輕輕的呼吸聲。一呼一吸,在她耳中,卻是要比任何音律都好聽許多的。
怕吵醒景遷,她甚至連動都不敢随便動,但是還沒有一杯茶的時間,景遷便悠悠轉醒。
“怎麽沒有點燈?”景遷地嗓音低沉,帶着睡夢初醒的微微沙啞,說不出的撩人。
“怕吵醒你,不敢亂動。”謝绾歌實話實說。
景遷似乎輕輕笑了一聲,随後一個響指,卧房中離床稍稍遠些的幾隻燭台便自動點燃了。
這樣既能将卧房照亮,對他們來說也不會太刺眼。
謝绾歌索性轉身面對着景遷,将頭枕在景遷胳膊上。
“怎麽突然就醒了?”謝绾歌方才一直聽着景遷的呼吸聲,該是睡得極好才是,沒理由突然醒過來的。
“因爲你醒了。”
謝绾歌一愣,不太明白景遷這話中意思。
景遷則悠悠解釋道:“我是聽着你的呼吸聲睡的,呼吸聲突然變了,我就睡不着了。”
謝绾歌明了,睡夢中與醒來的呼吸聲自是有所不同,難怪她才醒過來沒一會兒,景遷就也跟着醒過來了。
又在床上膩歪了一會,景遷在心中推算着時間該是差不多了,方才起身,取了一件披風将謝绾歌整個罩住,又細心地系好,才拉着她出門。
如今她半神半魔的體質,加上高深的修爲,即便是寒冬臘月着單衣出門也未必會覺得冷,可景遷這樣細緻地照顧卻讓她覺得很是暖心。
景遷帶着她穿過白櫻林,竹林,徑自走到了露台。夜色才将将開始,月亮也才将将從海面露出一半。月光撒在海面上,倒影出了一個泛着波光的不規則的月亮。而月亮周圍那片天空,有月光照耀,都呈現出深藍色,依稀還能見到偏偏薄雲。
“真好看。”謝绾歌斜斜依靠在露台欄杆上,順勢也将手搭了上去。觸手一片溫熱,并沒有絲毫白玉欄杆該有的冰涼。中午的時候,她隻是驚訝于這裏突然多了一個露台,卻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有些驚訝的望向景遷,景遷帶着笑意道:“上次見你喜歡這樣杵在欄杆上,這露台的欄杆便都是用暖玉做的,這樣你晚上扶起來也會覺得舒服些。”
這樣将她當成易碎物品保護起來的感覺,真是不要太好,謝绾歌除了傻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在對話溝通方面,她确實不是太擅長。
不擅長安慰别人,也不太擅長将自己心中想法表露出來。
好在,她身邊這個人是個太了解她的人了,她不用多說什麽,對方都能夠明白。
景遷從身後環住了謝绾歌,将手覆在謝绾歌手背上,“你還困嗎?”
見謝绾歌搖了搖頭,才繼續說道:“那今晚,就玩得盡興,明日裏回神界,可能有硬仗要打了。”
“你是說,天道他……”
謝绾歌還沒有說完話,景遷的吻便再次封住了她的唇。景遷一隻手覆在了她腦後,将她的頭微微偏轉過來,一手又松松摟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都稍稍轉了一些方向,讓她不至于因爲姿勢的原因而不舒服。
一吻過後,景遷才帶着笑意道:“不是說好,今天不提别人了嗎?”
謝绾歌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好。”
景遷原本放在謝绾歌腦後的手稍稍前移,摸在了她的臉頰之上,拇指輕輕磨蹭了一下謝绾歌的嘴角,眼神一轉,又在謝绾歌嘴角落下一吻,才又繼續陪着謝绾歌欣賞這海景月色。
等這一輪殘月整個的從海面上脫離了之後,謝绾歌才道:“圓月豐滿,弦月卻也别有韻味。”
景遷回之以微笑,“等所有事情都結了之後,你什麽時候想看,我都陪着你來。”
謝绾歌話頭一轉,問道:“那你說的盡興,一定不止賞月這一種吧?”既然要盡興,她便要将所有事情都暫且放下,不去想那些事情什麽時候了結,又如何了結。
她是記得之前白櫻林中的那個亭子,那套琴具她之前在神界景遷的宅院中見到過,但從來沒有見景遷彈過。如今搬來了雲庭山,想來她今夜是有機會聽到的了。
景遷随手掐了一個訣,謝绾歌便感覺到方才那輪月亮突然近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爲景遷将月亮拉近了,還是将雲庭山又朝月亮那邊移了些。
等他們返程,再經過之前的竹林的時候,整片竹林都微微反着月光,将周圍照得一清二楚。而竹林之後的白櫻林,則好像整個地浸在了月光之中,雖然沒有白日裏明亮,但視物基本沒有問題。每一片飄落的白櫻花瓣都看得清楚,這樣半明不暗的環境,倒很是有情調。
景遷松了謝绾歌的手,走入亭子之中,坐在琴案隻有,擡手撫琴。簡單試了幾個音之後,一首完整而優美的曲子便從景遷指尖緩緩流出。
穿過竹林之後,月光再撒到景遷身上便有些稀稀疏疏,卻意外地在景遷身上渡了一層霧氣一樣的柔光,顯得格外夢幻。向來面無表情的臉,隻要和謝绾歌在一起便總是不自覺露出笑意。如今雖在撫琴,嘴角卻仍帶着絲絲笑意,這才是謝绾歌心中,最初時候認爲的那種,神明該有的樣子。
與生俱來的超然感覺,卻帶着淡淡笑意,讓人不覺疏離,也難以接近。撫琴的手指勻長細白,骨節分明,與黑亮的琴身對比鮮明。而景遷彈地每一下都好似帶出了一陣輕風,将亭子外的白櫻花瓣吹落,洋洋灑灑的花瓣如同一道天然的簾子,将整個亭子都罩在了其中。
謝绾歌就這樣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被眼前景遷彈琴這樣如畫卷一般的畫面迷住了,還是被琴聲所吸引,就站在那裏失了神。
一曲畢,景遷雙手按在琴弦上,朝着謝绾歌微微一笑時,謝绾歌才猛地回過神,朝景遷走去。
等她走進亭子,景遷才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再走近些。等謝绾歌走到他旁邊時,才問道:“好聽嗎?”
謝绾歌想起自己之前那個傻樣,含笑點了點頭。
“要不要彈?”景遷朝後邊稍微挪了挪,擡頭繼續問道。
“我不會……”謝绾歌有些不好意思。
景遷則伸手将謝绾歌拉到自己身前,虛坐在自己懷中,“無妨,我教你。”
不給謝绾歌拒絕的機會,景遷輕輕握住謝绾歌的手,就放在了琴弦之上,雙手十指相覆,景遷以自己的手指牽引着謝绾歌的手指用力。
景遷琴藝雖好,奈何謝绾歌從來沒有學過這些,一通努力過後,也不過彈出了幾個簡單的音,卻也不是很準。
景遷倒沒覺得什麽,謝绾歌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在修煉這件事情上面,不知道是以爲她有天分還是運氣好,從來沒有過什麽特别的努力,便已經将修爲提升到了這樣一個境界。而如今這琴藝,看樣子她是真的沒有什麽天分。
她是給自己打了個“笨徒弟”的标簽,但顯然景遷這個“師傅”是一點嫌棄她的樣子都沒有,輕輕在她脖頸落下一吻。
“學得真快。”
吐字的每一下氣息都拂在了謝绾歌脖頸上,酥酥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