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背叛,現在想來确實有許多蹊跷之處,謝绾歌隐隐有種預感,這背後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她不知道這樣貿然的報仇是不是才真的中了奸人的下懷,加之族人怨氣已消,她就更加糾結了起來,想要了解當年的真相,又從心底裏排斥真相,這場支撐着自己的仇恨若是虛妄,她又當如何?
思來想去,終于跳出糾結的謝绾歌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誤區當中,無論真相如何,仇恨是真是假,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都太遠了,現在的陸湛對自己來說都是難以對抗的強者,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倘若他真的是仇人,自己也報不了仇,更何況深不可測的寇齊,那時候才是真的難受吧。
所以無論如何,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提升自己的功力才對,其他的事,等她有所成的時候再說也不遲,或許那時候就水到渠成豁然開朗也不一定。
謝绾歌一想通就迫不及待地翻看手劄功法修煉起來,那個白發男子的身份還沒有确定,但這本手劄景遷也細細查看過,并沒有什麽不妥之處,謝绾歌也就大膽的練了起來。
如此閉關數日,突破瓶頸後,謝绾歌的鳳凰之力終于突破了初級入門狀态,穩穩地步入了第一階。小有所成後謝绾歌無比欣喜的出關想和景遷分享喜悅。
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見人,謝绾歌心下一空,還來不及思索清楚那一瞬間的空白是怎麽回事,身體已經下意識踏上了尋找景遷的道路。
功力突破的好處是,謝绾歌終于不用再跋山涉水才能到達自己想去的地方,雖然沒有白發男子那樣瞬移千裏的本事,但這種級别也夠她得意一陣了。按照因緣戒的彼此感應,謝绾歌在戒指的指引下很快到達了一個島上。
島嶼四面環水,十分怪異,按常理來說,一般這樣大的孤島即便是看起來像漂浮在水裏,但也是從水底陸地上升出來的,與地底相連,但這座島嶼好像是真的漂浮在水中。
站在岸邊,謝绾歌看到了到島周圍水下的光亮以及斑駁的影子,那是水底折射的島嶼另一頭日落的餘晖,所以,這島嶼真的是漂浮的,這樣大的一座漂浮島嶼。
島嶼十分巨大,如同漂浮着的山巒,向島中心走去,青石闆古路蜿蜒向上,襯着道旁蒼天古樹沒有太多幽深感,卻讓人心中生出一份朝聖感,這裏的一事一物都過于古樸,又透露着一股聖潔之氣,讓人不由覺得樹林那一頭矗立着巍峨仙宮,隻等發現的人上前頂禮膜拜。
當謝绾歌穿過樹林後,出現在眼前的宮殿确實仙氣袅袅,但不夠巍峨,少了威嚴壓迫,多了些親近祥和。按照戒指的指引,謝绾歌直奔右側宮室,進門後果真見景遷坐于上位,周身的氣息都寒到了極點,他一向淡然的眸子中也有了哀傷神色,神君悲憫,竟是這樣讓人難以接近。
對謝绾歌的到來毫不意外,仿似特意等她一般,景遷緩緩起身行至謝绾歌面前。近在咫尺,謝绾歌也不敢擡頭與他對視,隻得目無焦距兩眼放空直視前方,兩人皆是沉默。即便不與他對視,謝绾歌也能夠感受到景遷望向她的目光,隻得率先開口。
“你來這裏做什麽?”謝绾歌說完這句話後表情突然變得五彩缤紛。啊,爲什麽是這句話,好蠢的話好蠢的語氣,渾似一個遍尋丈夫的怨婦。
“我來尋可以助我恢複功力的東西。”景遷看到謝绾歌糾結的表情,輕輕勾了嘴角,眼中的哀傷也一掃而光,
“找到了嗎?”謝绾歌感受到了景遷氣息的變化,略微驚訝的擡頭與他對視。
“還沒有,到了這,一時間,忘記了。”
景遷的話語斟酌得過于明顯,謝绾歌沒有再接話,用雙眼表現出自己的詢問,不過看起來景遷并沒有接收到謝绾歌眼神中的信息,開啓了另一個話題。
“喜歡這嗎?”他說這句話時,眼神中有些期待,更多的是溫柔。
謝绾歌被這神轉折弄得有些無語,但還是很配合的回了話。連自己都有些驚訝,原先各種情緒和小心思,在觸碰到景遷如水溫柔的眼神時瞬間消散。
“我還沒有看過這裏,不過……”
話還未說完,謝绾歌就被景遷拉着出了宮室。
“那我們便去看看這雲庭……”
景遷的話在風中讓人聽得有些不太真切,但雲庭二字,足以讓謝绾歌瞪大雙眼,生怕錯過一絲景緻。
雲庭,傳說中的雲庭仙山,謝绾歌曾在巫祝一族的古籍中見到過,沒想到此生竟然如此有幸,可以親眼見一見這傳聞中的仙山。
先前從密林到宮室一路上都沒有細看,此時被景遷帶着懸浮在半空中,看得确實要清楚得多,樹林山巒亭台樓閣,果然是和古籍上的畫像相同,那麽也就印證了古籍中記載的也就不是傳說而是真實曆史了。
神界帝王爲心愛之人建造了一方樂土,取名雲庭,傳聞雲庭山巒重疊景色世間絕佳,神帝建宮殿于雲庭,取仙土造十巫,命十巫守護雲庭仙山。後突逢變故,神帝心愛之人與十巫一同消失于雲庭,神帝尋遍世間而不見,傷心之餘,将雲庭山從天界剝落,從此雲庭漂浮于世間,再無人可見其真容。
古籍的記載少之又少,但謝绾歌正是從這書中得知巫族曾有十個族落,巫祝一族隻是十巫之一,而十巫生于雲庭,爲守雲庭而存在。
至于十巫爲何從雲庭消失,又爲何隻剩巫祝一族,那神帝心愛之人是誰,爲何消失,變故又是什麽,所有的問題,恐怕都很難再找到答案了。不過見到這雲庭仙山的真面目,也是件再幸運不過的事了,有多少人一生都在尋找雲庭仙山這方傳說中的樂土,卻最後死在途中,終其一生都無緣一觀。
“在想什麽?”
“啊?額……沒什麽。”
說話間,景遷帶着謝绾歌落在了宮殿後的一處溫泉旁。溫泉池壁皆是用羊脂玉砌成,池水溫暖清澈,水面浮着片片白色花瓣。四周種滿了白櫻,一望無際清香潔白,如今并不是花期,白櫻卻開得熱鬧,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落了滿地滿池。
“好美。”謝绾歌原以爲雲庭四處皆是讓人産生朝聖感的蒼天樹林,原來這宮殿群之後還有這樣一處入世卻又出世的美景。
“喜歡嗎?”
景遷的聲音突然有了蠱惑力般,讓謝绾歌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那你願意住在這裏嗎?”
謝绾歌繼續點頭,随後突然想到了之前的猜想,有些慌亂地不停搖頭。
“爲什麽呢?你依然不願意住在這裏……”
景遷說這句話時聲音越來越小,但謝绾歌還是聽清了,心也跟着一點點涼了下去,這樣的美景也再無心觀看。
“在墓穴裏,那隻蛇妖說你醒來是爲了去找一個人?”謝绾歌聽到自己顫着聲音發問。
“蛇妖?赤夜說的?”景遷問這句話時顯得十分随意,腦袋微微偏着,眼裏滿是柔情,在這樣一副美景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出塵。
“原來他叫赤夜啊?”謝绾歌看着這樣一副美好的畫面,心裏卻一陣陣發悶。
“嗯,赤夜也算是這世間活得最久的妖了吧。”
景遷的表現就像是在拉家常,但謝绾歌卻覺得他是在轉移話題,帶着一絲不甘,謝绾歌繼續追問。
“那你要找的那個人是誰?”
“是你。”
“嗯?怎麽可能?”做了很多的猜測,也許他會說還沒找到,也許他會說不找了從今以後和你在一起,等等等等,可是謝绾歌沒猜到會是這個答案,心中的疑問驚呼也毫無防備脫口而出。
是她,又是以什麽來确定是她?相貌還是聲音,世間真有這樣巧合的事情?她不信。
“我說是便是,這世間千萬人,我唯獨不會認錯你,無論你變成何種樣子,我都能認出你。”景遷輕輕将謝绾歌攬入懷中。
謝绾歌掙脫後退,有些歇斯底裏:“不,這世間如何會有這般巧合的事,你一定是認錯人了,他日找到那個真正你要找的人,你就會離開的。”
“绾歌,這世間本來就有很多巧合的事,冥冥中自有注定,我們緣分未盡,自然無論怎樣都會再見。”景遷試圖向謝绾歌靠近,一邊又忍不住發出歎息,“绾歌,幾年來我居然未發現你心病竟重到了如此地步。”
如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