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想起了當年,簡十一與他說過的,說單沁雪是兇手。不過那個時候,他并沒有相信。
因爲不敢相信,自己爺爺養育了那麽多年的小丫頭,竟然對爺爺下得去手!
而今,事實已經證明了一切,單亦君蹙着眉,定定的看着單沁雪,直到庭審結束。單沁雪被判了死刑。
是死刑,畢竟,單老爺子也是南城的司令。謀殺司令這種罪責,被判死刑是絕對的。再加上單沁雪還涉嫌欺騙,害得簡十一這四年來隐姓埋名,造成了不少的精神損失。
死刑對她而言,實在是太輕松了一點。
單沁雪被帶出法庭之前,送到了法庭後面的休息室裏。而簡十一剛從洗手間出來,便遇見了言郁。
“夫人。”言郁淺笑着喚她。
那一聲久違的“夫人”,讓簡十一的目光一滞,半晌才沉眸道:“什麽事?”
對于她的冷淡,言郁絲毫沒有氣餒,“首長讓我帶您去休息室。”
“休息室?”簡十一擰眉,顯然不知道單亦君到底想玩兒什麽。
曾經,她無數次的幻想過。有朝一日,能夠爲自己洗刷冤屈,讓單亦君後悔死,後悔當初對她所做的一切事情。但是現在,簡十一心裏卻是平靜的。
最終她跟在言郁的背後去了休息室,剛走,殷聞一和簡君便找來了。
言郁是在女廁外面将簡十一領走的,殷聞一和簡君顯然都晚到了一步。
兩人在女廁外遇見,皆是一愣。簡君看向殷聞一的眼神帶着幾分試探的味道。
“沒想到,十一與殷先生關系如此之好。這次十一的事情,真是有勞殷先生了。”
殷聞一笑笑,從簡君客套的話語來看這個小舅舅怕是對他的印象不怎麽好呢!
“簡先生客氣了,十一是我的朋友,幫朋友是我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知道殷先生晚上是否有空,一起吃頓飯如何?”
“好啊!那就多謝了。”
兩人并肩從女廁離開,打算再找找簡十一。
而此時,簡十一已經跟随言郁到了法庭後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大門半掩着,言郁在門口便站住了腳,對簡十一道:“夫人請。”
簡十一沒說話,隻是提步步進了休息室。這才發現休息室裏的燈開着,燈光明亮,有些刺眼。
“來了。”是單亦君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冷沉冷沉的。
簡十一擡目,目光尋着聲源處看去,正好看見負手立在窗邊的男人。還有男人身後五步遠外,被安置在椅子上的單沁雪。
女人的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看起來是被吓的。男人便是單亦君無疑,不過他背對着十一的方向,以至于她根本看不見他的臉。
“單首長,您這是什麽意思?”
她睨了單沁雪一眼,心裏以爲單亦君這是要爲單沁雪求情。所以十一的心裏很不爽,連帶着看見單亦君的背影也很不爽。
單亦君緩緩回身,逆着光面向簡十一,以至于簡十一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十一,四年了,别來無恙。”他終于,能夠光明正大的,用叙舊的口吻,和她說話了。
簡十一卻是笑笑:“别來無恙。”
随即,她的目光瞥向椅子上的單沁雪,耐着性子又問了一次:“你這是什麽意思?”
“沁雪犯了錯,而且有愧于你,在離開之前,自然是要向你道歉的。”
“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接受口頭的道歉。”十一撇嘴,兩手抱臂,便側身不再看單亦君。
她對于道歉這種事情,十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爲簡十一很清楚,道歉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一句對不起,有毛線的用。
“嗯?”單亦君揚眉,定定的看着她。
“看單首長這樣子,是打算包庇?”
“并不是。”
簡十一也揚眉,些許驚訝:“是嗎?難道單首長您打算眼睜睜看着她死?”
一個“死”字,讓單沁雪渾身一顫,有些膽怯的看了簡十一和單亦君一眼。
看樣子,這一次,她算是徹底的被打敗了。
“她死了,你就滿足了?我還以爲,你至少會有一些建設性的意見。”單亦君說着,款步朝簡十一走去。
簡十一則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他,半晌才道:“單首長,這話什麽意思?”
難道單亦君不該是來替單沁雪求情的嗎?怎麽現在這畫風不太對啊!
“意思就是,死刑延緩,一個月後執行。”
他俯身,在簡十一的耳邊低語,那聲音那麽的冷,透着刺骨的寒意。
十一渾身一顫,連心尖都是一顫。
顯然,單沁雪也聽見了單亦君的話,她那雙死氣沉沉充滿恐懼的眼睛,不由得擡起,緊迫的盯着單亦君。
“亦君哥……你救救我……”
最終,單沁雪還是向單亦君求救了,她的語氣那麽卑微,那麽可憐。可是單亦君的心是鐵打的,亦或者說,除了對簡十一不一樣外,對其他人來說,他的心都是鐵打的。tqR1
“當初你對爺爺下手的時候,可有想過,爺爺的感受?”單亦君冷冷說着,沒有回頭去看單沁雪。
單沁雪半張着嘴,面露痛苦之色,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既然你用不上她。言郁,把她帶走吧!”
單亦君的話落,言郁便從門口進來了,将單沁雪帶走,親手送去監獄。
臨走時,單沁雪的目光始終落在單亦君身上。可是一直到她被言郁拽出休息室的大門,那麽男人都沒有回眸看她一眼。
他始終凝視着簡十一,一如既往,仿佛将她當做寶貝一般。
簡十一擡眸,定定的看着單亦君:“單首長,您到底怎麽了?”
她實在是很不解,爲什麽單亦君竟然一點也不爲單沁雪求情?她那些準備好,嘲諷他的話語還沒派上用場呢!
“我能怎麽?”
“哦,要是沒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十一說着便轉身欲走。
誰知手腕卻被人猛的拽住,微微用力,簡十一便覺得自己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溫暖結識的懷抱裏。
她微愣,繼而擡目,額頭磕在了男人下颌處,兩人皆是一愣。
溫熱的呼吸從頭頂瀉下,簡十一的眼睫顫了顫,心也跟着顫了顫。若是從前的她,想必此刻已經淪陷了。淪陷在單亦君的懷抱和呼吸裏,根本無法自拔。
可是四年的時間,她到底還是改變了一些的。
她變得理智,不再像當初那本沖動。
“十一,你沒事就好。”
男人低沉的嗓音極富磁性,帶着幾分哀傷。他的另一隻手已經順勢換上了十一的纖腰,将她往自己的懷裏一帶,便禁锢了。
十一蹙眉掙紮,“放開我!”
可是對于她的掙紮,單亦君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他抱着她,靜靜的抱着她,将臉埋在她的發間,汲取她的芬芳。
“十一,我的十一……”男人的嗓音暖軟,簡十一聽的心神一震。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亂了心,一定要穩住氣,一定不要受了單亦君誘惑。
“單亦君。”
在簡十一再三呼吸過後,她做了一個決定,十分堅定的決定。
那就是——
“單亦君,我們離婚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好像讓半壁江山都倒了似的。單亦君臉上的笑已經完全挂不住了,沉着臉,盯着簡十一。
半晌,他才道:“你說什麽?”
那四個字,咬牙切齒,每一個字就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似的。
簡十一的神情卻十分的平靜,絲毫沒有因爲他的不悅而感到有壓力。
“我說,我們離婚吧!”
她将話重複了一遍,面無表情,仿佛眼前這個男人,跟她真的絲毫關系都沒有似的。對離婚這件事情,仿佛簡十一一點也不傷心。
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
可是單亦君卻不願意,四年的時間,若是他還沒想清楚到底應不應該放棄簡十一的話。那麽此刻,他徹徹底底的想清楚了。
對簡十一,他放不下。
如果在報仇和與她白首偕老之間選一個,單亦君甯可選擇後者。
“我不同意。”他沉聲開口,臉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了,剩下的隻有冷然與不悅。
然而,簡十一今天擺明了就是沖着離婚來的,即便單亦君不肯同意,這婚她也離定了。
“沒關系,我會申請的。”
分居兩年,便可申請強制離婚。而簡十一和單亦君,已經分居四年了,要離婚,那是很簡單的事情。她之所以過來問單亦君,隻是想要最後一次再尊重一下他。
不過既然談不攏,那便不談就是。
很簡單的事情,簡十一說完便轉身,打算離開。
然而,腳步尚未邁開,她的手腕再次被抓住。十一甩手,試圖甩開,誰知那人另一隻大手已然穿過她的纖腰,将她的身子一摟一抱,愣是将十一給抱了個滿懷。
擁抱似乎還不夠,單亦君之前捉着她手腕的手已經擒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十一擡眸看着他。
就在她錯愕之際,那張俊臉不斷的在她的眼前放大,最終兩片冰冷的唇貼上她的唇。
幾番輾轉,最終那冰冷的唇變得火熱,如他的呼吸和身體一般。
簡十一的呼吸有些粗,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掙紮,不反抗,那麽今天在這裏,她估摸着就得丢一次清白了。
思及此,十一右腳微擡,便徑直踹向了單亦君的下位。男人似乎早已察覺到了一般,愣是騰出一隻手捉住了她的腿,反手一扣,便将簡十一扣在了休息室的椅背上。
“十一,我們倆,你是占不了優勢的。”
一吻結束,他才滿足的在簡十一耳邊低聲喃喃。
那種隻屬于情侶之間的喃喃,讓簡十一的面色微紅。她發現自己被強吻了,頓時胸口一股悶氣,最終無處發洩隻好自己消散了。
對上單亦君,她似乎永遠都隻能站在下方似的。
“你夠了!我要和你離婚!”簡十一吼道,吼完便轉身離開。
爲了防止單亦君再次抓住她,所以跑得特别的快,就好像兔子一樣,一溜煙就消失了。
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單亦君眯了眯眼,微微擡手,将方才撫過十一纖腰的手湊到自己的鼻息間。一股香味混入了鼻息,他那顆沉寂的心,重新開始跳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