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君,莫非今天有什麽重要的客人要來嗎?”
單亦君總算擡目看向她,目光平靜,帶着幾分寒意。
看了白悠然片刻,他才道:“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長得很像十一的女孩子經過?”
這個問題讓白悠然徹底愣住了,一個長得很像殷十一的女孩子?所以說,單亦君今天來機場是爲了那個女孩子。不過,一個長得很像殷十一的女孩子……難不成單亦君依舊以爲殷十一還活着?
還記得當初殷十一的死訊剛傳出來的時候,單亦君就不肯相信殷十一已經死去的事實。那段時間單亦君始終在瘋狂的需找着殷十一,隻是後來随着時間的流逝,單亦君慢慢消停下來。
白悠然還以爲他已經想清楚了,願意接受殷十一已經死了的事實了。可是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單亦君從來沒有忘記過。
“亦君,殷十一早就死了!”
白悠然咬着唇說道,話語清晰,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單亦君聽得明白。
男人自然是愣住了,對于白悠然的話,單亦君并沒有反對,隻是那雙眼睛又寒冷了幾分。
單亦君的眼神告訴她,他不信,不信殷十一真的死了。
“殷十一早就死了!”白悠然又重複了一句。
連一旁的言郁都震驚了,這一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蕩着單亦君的面明确的告訴他,殷十一已經死了。
其實言郁也相信,殷十一是真的死了,隻是自家首長願意尋找,他一個下屬也沒權幹涉。
單亦君愣住了,被白悠然那番話說得呆愣在當場。他不信,不相信殷十一就那麽死了。已經一年了,他心裏揣着她沒死的希冀,尋找她一年。無論是南城還是北城,他幾乎找遍了全國各地。可是到頭來,還是沒有看見殷十一。
原本,單亦君已經想要放棄了。可是在西城遇見殷夙的一刹,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十一仍舊活着,殷夙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
可是現在他追過來了,卻沒有看見殷夙。
“就算你看見了一個與殷十一相貌相近的女人,但是你要搞清楚,她不是殷十一。”
白悠然的話無情的否決了單亦君心裏的猜想,他再次愣住,有些不明所以。心頭似乎被人澆了冷水一般,冷得刺骨。
單亦君站立許久,不由得擡目,看向上空。機場裏那明亮的燈光如星辰一般倒映在他的眼裏,原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真的是他在執迷不悟而已。
是了,殷十一早就死了。即便現在他找到了殷夙,又能怎樣?畢竟,殷夙不是殷十一,就算找到了,也不代表殷十一就真的回來了。
一種莫名的傷感從單亦君的心底湧了上來,他那雙寒眸閃爍着,身子微微顫抖。白悠然似是看出了他的不适,小心翼翼的在身邊坐下,一手搭上了單亦君的手腕。
“亦君,死者已矣,你應該節哀順變。活着的人還得好好的活着才是。”
難得言郁這一次站在了白悠然的那邊,他也覺得,活着的人應該好好的活着,節哀順變才是最好的。
單亦君沒有說話,隻是低垂着腦袋,似乎在沉思。他的腦海裏不斷的回蕩着殷十一的身影,還記得他第一次看見殷十一的情形。那個月色寂寥的夜晚,小女孩就坐在長廊的台階上。再看見他的一刹,她的眼裏有訝異有一絲驚恐,卻是轉瞬即逝。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女孩子,不知道該說她的膽子大,還是應該說她年少無知。殷十一主動将他藏起來了,還定時給她送飯送藥,就像是對待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細心的呵護他。
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單亦君心裏做了決定。他一定要将殷十一帶走,留在身邊好好呵護她,一輩子。
可是當他得知十一的身世時,單亦君卻開始後悔了,他後悔自己遇見了殷十一,更後悔愛上她。
現在,殷十一人已經死了,單亦君卻又覺得難以接受。
隻要一想到以前殷十一在他身前雀躍的模樣,單亦君就格外的難受,低垂的眼簾裏泛起淚光,他竟覺得自己的鼻尖有些酸澀,有一種想要哭泣的沖動。他找了殷十一一年,始終不肯相信她是真的死了。可是現在,白悠然剛才說的那些話,卻讓他再次深刻的認識到了一點,殷十一已經死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管那個殷夙長得有多像殷十一,她始終不是殷十一,殷十一再也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裏,單亦君的眼眶不禁濕潤了,因爲覺得難受,因爲忽然發現自己尋找了一年的人是真的不會回來了。他的心裏難受,格外的難受。
想到這裏,單亦君眼眶一陣陣的溫熱上湧。
白悠然看他這幅模樣明顯愣住了,就連言郁眼裏都是陣陣驚愕。怎麽也想不到,單亦君竟然會流眼淚。
在他們的記憶裏,這應該是單亦君第一次哭。就連單老爺子去世的時候單亦君都沒有流過眼淚,可是現在,在這西城的機場裏,他到底爲什麽會如此的難受。
“首長……”
言郁原本打算上去安慰一下,卻被白悠然一個眼神制止了。隻見白悠然自己在單亦君身邊的位置坐下,她擡手搭上了單亦君的肩膀将他環在自己的懷抱裏,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
“亦君,不要難過了,我想十一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如此難過的。以後咱們好好的,日子還長,活着的人就該好好的活下去,這樣才能讓死去的人安心。”
白悠然的話不斷的湧進單亦君的耳裏,也許人在悲傷的時候總是會變得比較脆弱,所以當單亦君聽見白悠然那些話的時候,他的眼淚更加洶湧了。腦袋不自覺的搭在了白悠然的肩膀上,任由她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自己的後背。
他的腦海中始終回蕩着一句話,那就是殷十一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死了……
雙眼輕閉,單亦君緊抿冷唇,眉頭蹙得緊緊的。
他靠在白悠然的肩上傷心無比,白悠然則是溫柔的拍打着他的後背,輕輕地很是愛憐。
這一幕落在不少人的眼裏,都是無比溫馨的。
對于殷十一來說,便更是如此了。遙遙看去,總覺得那一幕很美,卻又很刺眼。她曾經深深愛着的男人,此刻就依偎在别的女人懷裏,似乎是在哭泣。
十一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麽會哭泣,因爲她剛到現場。原本打算直接登機,可是隻要一想到這一次離開,也許将會更長的時間見不到那個男人,她心裏就隐隐刺痛。如此,雙腳便不受控制的向這邊走來,目的隻是想要再看單亦君一眼。
誰知道,殷十一看見的卻是這樣一幕。
單亦君靠在白悠然的懷裏,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是那麽的親昵。
她不由得想起,當初白悠然便是單老爺子認定的孫媳婦,要不是她的介入,也許白悠然和單亦君早就在一起了。如今一看,當初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她和單亦君的相識相戀,到現在的分别,背道而馳……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在她沉浸夢裏無法自拔時,這個夢忽然就醒了。
簡直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後背靠在石柱上,殷十一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心裏湧起一股悲傷,如潮水一般将她完全淹沒了。兩手慢慢的抱住膝蓋,她将腦袋埋了下去,閉上眼便覺得熱流從眼角慢慢的溢出來。
一年了,她已經有一年沒有流過眼淚了。本以爲自己已經放下了一切,可是現在看來,她其實從未放下過。
殷十一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石柱後面坐了多久,她的腦海裏不斷的閃現單亦君的臉。
年幼時的初遇,到後來的再見。
還記得那天的陽光特别明媚,孤兒院外面來了三輛車,很氣派。當時大家都在門口看,想知道從那車裏下來的是什麽人,又是來做什麽的。
孤兒院時而會有人來将一些孩子領走,殷十一曾經也有人願意領養她。那是一個老男人,家裏很富有,但是唯一的遺憾就是和自己的老婆已經年過半百還沒有孩子。當時來孤兒院領養的時候,就選中了殷十一。
那個男人對十一很好,十一起初也以爲自己會去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但是後來她偶然發現那個老男人不對勁,因爲她看見他在女廁裏和另一個女孩子說話,甚至還伸手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亂摸。
當時十一就愣住了,将這件事告訴了院長,并且拒絕了被領養。
一直到後來十一遇見單亦君,她始終呆在孤兒院裏,故意表現得脾氣很壞的樣子,不願意被任何人領養。
所以,那天單亦君來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也許會有一個孩子會被領養離開。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會是殷十一,因爲在大家的記憶裏,殷十一的脾氣很壞。
就連十一自己都沒有想到,單亦君竟然真的回來了。
還記得,再見時,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他說,跟我走,我給你一個家。tqR1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殷十一深信不疑,而且心甘情願的跟着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