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單老爺子,身上的戾氣太重,血腥味太足!
“妻子?你好大膽子!那白家小姐祖上亦是軍人世家,而這樁婚姻,數年前便已定好,你以爲,你随便從外面拉回來一個野丫頭,就能毀了這門親事麽!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單老爺子義正言辭,森嚴的語氣和态度!
殷十一歪着腦袋,澄澈的眸子眨巴了幾下,白家二小姐?是哪位?單家給亦君安排的結婚對象麽?
可是看現在這個模樣,亦君似乎并不願意娶這個白家大小姐,而亦君剛才說,她是他的妻子?這是否代表着,亦君準備娶她?
殷十一的小眉頭擰成了小山,正欲開口,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攬過,單亦君用身子擋住了她,挺直了脊梁,“爺爺,我與白悠然素不相識,兩個陌生人又如何能夠結百年之好?而十一卻是孫子喜歡的女人,除了她,我誰都不娶!”
等等等……殷十一自認爲自己的腦子遲鈍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亦君說了啥?他說,他喜歡她?
漆黑的明眸中,湧出了一股狂喜,驟然而降的喜悅差點将她淹沒,險些将她沖昏。
天哪,殷十一,亦君這是在向你示愛麽?
“放肆!你竟然敢忤逆我!”
單老爺子胸腔處一口氣憋着,臉色鐵青,手中的拐杖不斷的撞擊着地面,“老孫,拿鞭來!”
從人群之中,走出了一個身穿藍色素服的中年男子,而他的雙手則捧着一個木盤,盤中安放着一條精粗的長鞭。
被喚作老孫的中年男子,名叫孫建國,跟随了單老爺子一輩子,也可算是戎馬一生,而如今,他恭敬的站在單老爺子的面前,福着身,手中的木盤舉過頭頂。
一提‘長鞭’,衆人的臉色幾乎刹那間就變了,溫依雯如同看好戲一般的挑着柳眉,而單希澤更是不懷好意的說道,“大哥,你趕快聽從了爺爺的話,娶了那白悠然吧?要是爺爺真的動了鞭刑,哪裏是你能扛得住的?”
鞭刑?聽起來好可怕的樣子!
殷十一的水眸虎視眈眈的盯着單老爺子的動作,看他已經執起了鞭子,再看看亦君挺直的腰杆,明顯一副任人宰殺的模樣,十一的心裏慌了。
纖手輕輕的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十一輕聲道,“亦君,要不,你先娶了白悠然?”
長鞭在單老爺子的手中狠狠一甩,‘嘶’的一聲劃過空中,啪的一下打落在單亦君的面前,十一猛地哆嗦了一下,立刻戰戰兢兢的縮到了單亦君的身後。
慌亂間,瞥見男人鎮定如山一般的表情,更是由心而生的對亦君的崇拜。
這麽長這麽粗的鞭子,要是真的落在亦君的身上,一定會很痛吧?
單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冷狠出聲,“在我這鞭子落下來之前,你還有選擇的餘地!”
肅殺的氛圍中,無數雙眼睛都看好戲的盯着這一幕,隻有殷十一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小心髒是多麽緊張的在跳動,而亦君——
單亦君聲音沉沉,堅定不移,“爺爺,我說了,我不會娶白悠然!要娶,也隻娶她,殷十一,唯她一人!”
眸光陰鸷,拳頭緊握,優雅的華衣在男人斬釘截鐵的聲音中終于被撕碎。
十一聽出了那溫潤音色中夾雜着的沙啞,眼瞅着單老爺子手中的長鞭揮起,帶着一陣淩厲的風,朝着單亦君的後背襲來,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從哪裏使出了勇氣,往男人的面前一撲,以自己的手臂直直的擋下了如同蟒蛇一樣粗大的長鞭。
隻聽見‘嘩啦’一聲,鋸齒一樣的鞭子刺入肌膚,而她的身子猛地朝上一掙,一股劇痛在體内彌漫,紅唇亦被咬出了血絲,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十一便如同那破碎了的瓷娃娃,倏的倒在了單亦君的懷中。
一雙瞳眸倏然嗔圓,單亦君嗓子處傳出一聲低吼,“十一!”
震懾的在場的人不由得膽戰心驚。
似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看上去這麽嬌弱的女人,在面對比男人拳頭還要可怖的長鞭時,竟然眼睛眨都不眨,用自己的身體來抵擋,這樣的勇氣,又是單家哪名女人能夠做到的?
就連單老爺子,都倒吸了一口氣,攥着鞭子的手微微顫抖。
“十一!十一!”
雙手憐惜的捧起殷十一的身子,單亦君心疼的摩挲着她的額頭,看着那白衣上顯赫的血迹,心頭絲絲作痛。
“你究竟是娶,還是不娶!”
頭頂,是單老爺子顫抖而隐隐發怒的聲音。
單亦君偏頭,深邃的眸光中潋滟着可怖的神情,緊了緊抱着十一身子的手臂,“爺爺,孫兒,非十一不娶!”
話音剛落,隻見單老爺子手中的長鞭再度揚起,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度,十一大驚失色,“亦君,小心!”
緊接着,單亦君隻覺得自己的肩膀被撞開,白色的身影騰空而起,殷十一的兩手還抱住了他的脖子,以自己的背部來抵擋鞭子,她的手抱的很緊,整個人如同八爪魚一樣的附着在他身上,而她的腦袋更是深埋在他的懷裏,似乎隻等着背上的痛感傳來。
而就在這一刻,單老爺子手中的長鞭卻并沒有如期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半途中,被人給攔截了下來。
單亦君的手緊緊的攥着長鞭的尾部,另一隻手則摟着懷中的小女人,起身,淩厲的眸子直直的掃向單老爺子嚴肅的面孔。
“你在忤逆我!”單老爺子中氣十足,一聲怒斥,震懾的衆人更是小心翼翼的屏息,默默的觀看着這一幕。
單亦君隻摟緊了懷中的十一,唇角冷冷的勾起,如同狠戾的惡魔,一身的戾氣。
“隻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十一!”
“你!”雙眸暴瞪,單老爺子的手顫抖的厲害。
單亦君徑直的将十一抱起,女人的身子柔若無骨,如同受傷的小鹿一般,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懷中,微微側臉,留下一個淡漠的輪廓,薄唇啓開,“軍醫!”
單老爺子的拐杖在地面上砸的很響,“誰敢!”
這一聲,震耳欲聾!
剛剛被召喚進了單家大門的軍醫立刻站了一下,因着司令的這麽一句話,震撼了半響。
單亦君已經走至樓梯的中央,修長的雙腿剛剛邁開,在聽見單老爺子的話之後,側過臉來,睨向滿座的大堂,眉宇間迸發出一股戾氣,冷笑,“爺爺,我持軍權三年,誰是他們的長官,難道他們分不清麽!”
懷中的小女人嘤咛了一聲,兩手緊摟着男人的脖子,甜滋滋的笑着,果然,亦君身上的味道,還是那麽的讓她安心。
“你!”
造反了!徹底的造反了!
單老爺子長籲一聲,顫抖的聲音劃破大廳的長空,溫依雯察言觀色,立刻讨好的貼了上去,“爸,您别生氣,亦君還小,千萬别和他置氣啊!”
小?一個年近三十歲的男人,還算小麽!
單老爺子猛烈的咳嗽了起來,顫抖的手狠狠的揮動,“滾,都給我滾下去!”
“爸——”溫依雯不甘的喚道。
“滾!”單老爺子大喝一聲,忽的一口鮮血噴出,瞬間吓煞了衆人。
“司令!”有參謀長驚呼出聲。
溫依雯吓傻了,“爸!”
從人群中,一抹嬌靓的的身影奔向單老爺子,“爺爺!”
單沁雪兩手扶住了單老爺子,紅潤的臉蛋刹那間就變成了異常的蒼白,如同白紙一般,疼惜的用帕子擦拭着單老爺子的嘴角,而單老爺子依然在猛烈的咳嗽着,不斷有鮮血從口中噴出。
“快!備車!送爺爺去醫院!”
***
刺鼻的藥水味彌漫在醫院的走廊上,高級長官病房被圍堵的嚴嚴實實,病房中,隻剩餘了稀稀落落的人影,守在旁邊,或有擔憂,或有竊喜。
單老爺子戎馬一生,軍權在握,不知多少人心存忌憚。
而單亦君是單老爺子的孫子,襲承司令之位,但是年紀不大,軍功甚少,倘若單老爺子的身子真的熬不住了,有心之人隻要發動一次政變,那首長之位指日可待。
單沁雪坐在床邊,偷偷的抹了抹眼淚,又将滿是怨念的目光轉移到了角落裏修長高大的男人身上。
單亦君緊抿着唇,目不斜視的看着那些穿梭在病床周圍的護士和醫生,忽然擡起軍靴,邁開修長的腿,退出了病房。
“站住!”
樓梯口的拐角處,單亦君正要上樓,從病房中沖出來的單沁雪忽然在他身後大聲的喝道,男人單手斜插在口袋中,緊繃的臉微微側過,留的一個完美無缺的輪廓。
單沁雪小跑着上前,最後在距離他僅一米之處停下,因自小生長在部隊的原因,眉目間透着英氣,身姿潇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