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辛夷,你現在還好麽?頭疼欲裂的滋味是不是很特别?
你知道,我每次對着你微笑,每次親昵的握着你的手都是怎樣的心情呢?我每次都在想,這一日到來的時候你該有多麽的痛苦!哈哈哈,你絕對想不到吧,每次我向你敬酒,主動去握你的手時,我會在自己的手上塗上可怕的劇毒!
每一次觸碰到我的手,這劇毒就會傳到你身上,一次的毒或許量不大,但是兩次三次四次……這一次次潛移默化的累積到最後毒根深種,然後在某個你毫無防備的時刻突然爆發!哈哈哈,到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從第一次頭痛開始,七天後第二次發作,五天後是第三次,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而那疼痛也越來越銳利,到最後你每天都會沉浸在那發狂的痛楚中,神智會離你越來越遠,你的聰慧,你的才智統統煙消雲散,到最後你會徹徹底底變成一個傻子!一個什麽都不知道,認不得任何人,隻會苦惱,發狂,甚至還會流口水的傻子!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若是沒有了聰慧,沒有了才智,沒有了容貌,隻剩下醜陋與無知,八皇子還會傾心于你嗎?
就算他還傾心于你!但是你體内的毒會越來越肆虐,并且就算是太醫都檢查不出來中了何種毒,八皇子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在他面前變傻,變瘋,直至死亡!
他越是在意你,我就越要讓你難堪而痛苦的死去!用我一雙手來換你一條性命,多劃算啊!哈哈,餘辛夷,我說過我不會輸的,我永遠都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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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正在上書房批閱着奏章,然而才批閱了十餘本就疲憊的撐住頭,揉着發酸的太陽穴。近些日子不知怎的他極容易疲憊,有時候早朝還沒結束他已經撐不下去,對此文帝絕不承認自己老了,他身爲天子,才五十多歲怎麽可能老?
文帝面色冷下去,把孫福壽招過來道:“去把淩虛子給朕傳過來。”
孫福壽小心翼翼的擡頭看着文帝隐隐發青的臉色,又低下頭徐徐退出去:“是,陛下。”
文帝等了足足兩刻,等到幾乎要發怒,淩虛子才健步如飛的奔了進來。
文帝不喜道:“道長,最近萬壽丹練得如何?”
“回禀陛下,最近兩爐萬壽丹都失敗了,”說着還未等文帝來得及發怒,淩虛子又道,“但是恭喜陛下!”
文帝眼睛剛瞪起又緩緩松下:“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淩虛子滿面春風的朝着文帝行了一個大禮道:“啓禀陛下,爲臣在煉制萬壽丹的同時,也在爲陛下花費七七四十九天煉制另一味丹藥,名叫續天丸。陛下有所不知,這萬壽丹服用一枚可以延壽一年,但服下一枚續天丸卻可以延壽五年!這味丹藥極難煉制,就連爲臣的師尊窮其一生才煉出三枚後一直活到百歲,而我師兄徐開陽嘗試了幾十次都沒煉成,這次能一舉成功簡直是上天庇佑,說明天命都覺得陛下您文治武功應該壽命昌隆啊!”
文帝聽了原本疲憊的臉上竟興奮得冒出紅光,立刻一掌拍在案上道:“好!哈哈,太好了!你還不快把丹藥拿給朕!”
淩虛子立馬從懷裏誠惶誠恐的取出一隻紅色錦盒,奉到皇帝面前道:“多謝陛下!”
隻見那錦盒裏裝着兩顆黑色的丹藥,在紅色錦盒裏顯得尤其顯眼,并且散發着淡淡地異香,讓人一嗅就忍不住傾倒。文帝甚至沒像往常一樣賞賜某個稱心的官員一枚,讓其爲他試驗藥性,就取了一枚極其珍貴的續天丸送進喉嚨裏。
不一會,文帝感覺渾身微微發熱,像是有熱氣從體内擴散開一般,散發到四肢百骸,仿佛騰雲駕霧一般。一炷香不到的時間文帝再睜開眼,紅光滿面渾身都充滿了精氣力量,高興得大笑道:“淩虛子煉丹有功,朕要賜你黃金千兩!”
淩虛子感恩戴德的跪下領賞:“謝陛下!”
京城最高的望江樓裏,餘辛夷坐在廂房裏憑江望去,上元節的燈火将江邊照得如同星河。穿着美麗的少女們舉着各色燈籠歡喜的走在熱鬧的夜市上,偶爾與俊美的才子擦肩而過,嬉笑着互相打趣又羞怯的低下頭,臉頰羞紅。也有身負技藝的雜耍人表演着口噴火龍,空手變出花燈的技藝。白芷、寒紫看得躍躍欲試,得到餘辛夷的首肯後,雀躍的奔了下去。餘辛夷倚在窗邊看着她們歡心雀躍的模樣,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忽然,一雙手蒙住她的雙眼:“猜猜我是誰?”
故意壓低的聲音,但是餘辛夷不用思考就脫口而出:“八皇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幼稚了?”這個人近日舉動越來越幼稚,從起初送蘭草到送她最愛的點心,從飛鴿傳詩到送小狗湯團,而近日更是花樣百出,衣衫、發钗、胭脂……而最可惡的不是這些,而是他每次逮住機會便要與她親密,非要把她激到面紅耳赤爲止。
而這一次,餘辛夷并不打算再給他機會。餘辛夷冷着臉,扒開蒙在眼睛上的雙手,沒想到看到并不是景夙言,而是一隻火紅的石榴燈,散發着紅色的光芒,顯得極爲暖融。特别的是燈籠并非紅紙糊出來的,而是一片片紅色寶石貼起來的,每一片寶石折射出絕美的光芒,偶爾有一兩片貼得并不那麽整齊,這說明……
餘辛夷擡起頭,燈籠後景夙言素白的臉孔,被照耀得傾城傾國,一對長長的黑睫下瞳孔裏似乎藏着兩汪深海,讓人一沉進去就再難以拔出來。
這個人太可惡了!總是牢牢的抓住她的弱點,她明知道這點,卻還總是輕易的被他一擊即中!這個人簡直是她今生克星!
看着餘辛夷愠怒卻又無可奈何的将石榴燈收下,景夙言露出狐狸般的笑容,然後才緩緩道:“景北樓去過三皇子那裏,并且還帶去了一名少年。他離開的時候,那名少年沒跟出來。”
歸入正題,餘辛夷略挑了下眉道:“他到底按捺不住了,比我預期的更早一些。”
隻是她沒想到他會這樣着急,這個人向來是藏在地窖裏的蛇,最喜歡藏身在黑暗潮濕裏,等待許久,然後在獵物步入陷阱時一舉露出充滿毒液的獠牙!這些年他都是這樣做的,爲了他的權勢與欲一望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而自己置身事外。但沒有一次是像這樣,裝都僞裝不下去,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已經被憤怒蒙住了雙眼,徹底狗急跳牆!
“但這不是更好麽?烈火烹油,早一刻火候便差一分,遲一瞬火候則會過,等的就是恰到好處!”景夙言緩緩斟了一杯茶,看着茶葉在滾水裏翻滾蒸騰。
餘辛夷冷然一笑,慢條斯理的剝開一瓣貢桔送入口中:“你猜這次他會利用什麽才設陷阱?”
沒想到橘瓣還沒送到口中,卻被某人探過身子一舉叼進了唇裏。餘辛夷愠怒的瞪着這個故态重萌的人,然而景夙言非但沒松口,反而趁着吃橘子的姿勢将她的手指吮進唇裏,還一邊邪邪的挑眉微笑。
餘辛夷郁悶的翻了一個白眼,将剩下的橘子一口氣用力塞進他嘴裏。
景夙言被橘子噎了一口,萬分惋惜錯失她指尖的甜膩,輕咳了幾聲才道:“他想抓我們的弱點布下局謀,必然要千方百計查出我們的秘密,但是從你我身上下手何其不易,所以他唯一的途徑隻剩下——”
“你是說雪妃?”餘辛夷略挑了下眉,随即又笑起來,“的确,最簡單而一擊斃命的非現下誕下龍子,飽受陛下寵愛的雪妃了。有上次眉妃一案,陛下對此已經不耐煩至極,若是再爆出雪妃身世的秘密,按照陛下多疑的性子會怎麽想?他隻會想到一點,那就是雪妃僞裝入宮定是别有用意,甚至跟眉妃一樣是想對他不利!之後這盆髒水在潑到你我身上,可真謂是一舉三得!”tqR1
景夙言撐着下巴,欣賞着餘辛夷冷靜思索的模樣,這時候的她散發着一股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沉靜睿智之美:“那你準備怎麽辦呢?”
餘辛夷擺出一個明知故問的表情,道:“淩虛子那裏你不是已經布置好了麽?”
景夙言彎起眉眼,笑得無比狡黠。火候既然已經差不多了,那便各自爲獵吧,到底鹿死誰手端看蒼天之意了。
就在此時,景夙言忽然目光銳利的捕捉到餘辛夷臉上一絲壓抑的痛苦,立馬皺眉道:“你怎麽了?”一摸她的手,觸手冰涼!
他豁然起身,再摸她的額頭,更是冷得摸不到溫度,景夙言面色頓時冷凝下來,立馬起身要将餘辛夷打橫抱大步走出去:“灰衣!快準備馬車!”
餘辛夷閉着眼睛拼力壓制不斷翻騰的疼痛,一邊道:“我沒事。”
景夙言雙眉緊蹙的低吼道:“怎麽會沒事?”從沒見過她臉色如此蒼白,平時如花瓣般粉潤又機智善辯口吐蓮花的唇上,竟微微發着紫。這樣還說沒事?她到底還要不要命?不知道他會心如刀割麽!
餘辛夷咬緊牙關拼命壓制腦中的疼痛,從齒縫中擠出字眼道:“我說了,我沒事!”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全京城最熱鬧繁華的望江樓,他這樣的舉動一時不慎便會成爲言官們彈劾他的借口?
從來面對她溫柔狡黠的他,此刻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将餘辛夷的反抗全部打壓下去:“閉嘴!”然後立即朝墨衣令道,“你立刻去将太醫院孫醫判請來!”
墨衣立即領命而去,景夙言一路上不顧所有人的目光将餘辛夷抱進馬車裏,疾馳的馬車在元宵夜的燈籠河裏,猶如銀河裏疾馳的流星。
孫醫判被快馬加鞭請進王府,以最快的速度給餘辛夷診斷,然而診斷了整整兩柱香的時間,孫醫判才緊皺着眉朝景夙言請罪道:“請恕下官醫術不精,除了體虛外,查不出郡主患了什麽病症。”
景夙言皺緊了眉頭,孫醫判年屆七十,乃是太醫院第一把國手,若是連孫醫判都查不出,代表整個太醫院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來。但是,他仍然覺得哪有一絲怪異。
餘辛夷的疼痛已經緩過來,面色恢複如常,朝着景夙言道:“我就說我沒什麽事,何必如此大動幹戈?還嫌盯在你身上的眼睛不夠多麽。”
雖是嗔怪的口吻,然而她低垂着頭的時候,看不見的眼底,清透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幽深的光芒。
從八皇子府出來,餘辛夷如往常般面色沉靜,一路上都看不出一絲異樣,恬靜的微笑着聽着白芷跟寒紫兩個人鬥嘴笑鬧,取笑花燈節上遇到了什麽才子佳人,什麽有趣兒燈謎。
回到府裏後,餘辛夷梳洗後正準備早些休息,然而眼睛一瞥卻看到了書桌上硯台下露出的突兀一角。
餘辛夷目光一閃,立即将白芷等人支開,不動聲色的拿起壓在硯台下的信封。
上面兩個字的落款顯得張狂至極。
——舞陽!
餘辛夷你沒猜到吧?你竟然也會有落到我手中的一日,想要你的命麽?那就來五皇子府求我!記住,隻準你一個人來!
短短的數十個字,餘辛夷幾乎不用想象,便能猜出舞陽公主此刻得意而刻毒的表情。肯定是無比激動而期待的,等着看餘辛夷恐慌而怕死的表情,然而跪到她舞陽的腳下,痛哭求饒,俯首稱臣!
隻是,餘辛夷臉上卻并沒有露出一絲緊張或瀕臨死亡的絕望,而是唇邊漾起一抹冷然的笑,白皙的素手不急不緩的将那隻信封放到燭火上,任由那張充滿恨意與得意的信紙連帶上面的落款,一同化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