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黑衣人無情的冷笑道:“既然這丫鬟如此厲害,那就直接——挑斷她的手筋腳筋,割掉舌頭毀掉這張臉,扔在山坡山,等着野狗啃噬!”
衆黑衣人黑色的蒙面下,發出猙獰而嗜血的笑聲,仿佛還沒喝飽血的惡鬼般,提到帶血的刀朝着寒紫圍攻而去!寒紫雖然身手不弱,甚至堪稱高手之流,可是面臨武功高強的數十名黑衣人輪番的圍攻,卻也沒辦法輕松獲勝,突然她左肩中了一掌,撲地跪倒,發出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響,鮮血大團大團地湧出來,滴在地上,觸目驚心。
“住手!”看着這一幕,餘辛夷猛地捏緊拳頭,朝着黑衣人呵斥道,“你們的目的是我,我跟你們走便是。”
聽到這句話,爲首黑衣人仰起頭,哈哈大笑了兩聲:“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麽?光華郡主,你似乎到現在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現在,你是砧闆上的魚肉,而我才是刀俎!即便我殺了這丫鬟又如何?最後你依然得跟着我走!”
餘辛夷冷冷的望着他,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感情,然而她的聲音裏卻滿含着殺意,沒錯,不是哀求,不是警告,而是真正的殺意!她冷冷道:“你敢傷她一刀,我便會讓你死一個手下,你若敢害她的性命,我便要你親自爲她償命,曲統領,你信是不信?!”
此刻,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渾身卻散發出利劍出鞘的迫人氣勢。在她未使粉黛卻秀麗奪人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惶恐和害怕,仿佛并非身處在被人脅迫的絕境之中。
一瞬間,爲首的黑衣男子竟然是驚訝的。先是覺得有些可笑,因爲他手中處置過無數的女子,可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在他的刀下竟然還能如此逞強!然而很快,他便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因爲對上餘辛夷那雙透徹而犀利的雙眸時,他竟然隐隐心神晃了晃,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子,擁有這樣淩厲的眼神,冰冷、抑郁,沒有絲毫的感情!這樣類似的眼神他隻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然而那人是他認定的主子,發誓追随的王者,而爲王者才會有那樣冷靜而無情的眼神,但是他從沒想過這樣類似的眼神竟然會出現在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身上!
等等!她剛才稱呼自己什麽?曲統領!爲首黑衣男人的表情瞬間冷凝,從來善于僞裝的假面下,竟然透露出一絲難掩的震驚:她怎麽會知曉自己的身份!他擅長僞裝,從未露出一絲馬腳,更可怕的是,她如何會知曉,自己隐藏了二十餘年,從未見過天日的姓!
“等一下!”男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出手,攔住屬下的動作,陰鸷的望着餘辛夷,冷笑道,“光華郡主,你想詐我麽?這點雕蟲小技,你似乎用錯了計謀!”
然而,當餘辛夷聽到男子語氣中透露出的那一絲隐忍而憤怒的語氣時,卻知道自己,賭對了!前世她雖然跟在景北樓身邊,對他身邊的謀士有所了解,然而景北樓此人疑心病太重,就連她都有所隐瞞。她隻知道景北樓幕後有五名最信任的助手,知曉各自的綽号,其他一無所知!隻有這個曲向聞身份過于特殊,她才有所耳聞,而就連這一點都是景北樓不小心喝醉後透露出的。而現在,看來她還得多謝前一世景北樓的一時松懈!
餘辛夷冷笑一聲,望着曲向聞的眼睛,繼續道:“你叫曲向聞,祖父曾官拜丞相,父親年僅弱冠便中武狀元,曾是最年輕的二品将軍,家中烜赫一時,可二十三年前卻因叛國罪被滿門抄斬,你姨母爲了保住你,用自己的孩子頂替你上了斷頭台,這些年你一直隐姓埋名,就爲了報家仇而進京,投靠了景北樓,得到他的允諾爲你曲家翻案後,成了他手中五名智囊團之一,綽号千機算。我說的可有半個字錯?!”
曲向聞的目光刹那間有了一絲改變,雖然改變極其微弱,但仍然沒逃過餘辛夷的眼睛,那是一種僞裝了幾十年的面皮被一下子撕扯開來的怒氣:“你到底想說什麽。”
餘辛夷唇邊的笑意越來越盛,卻越來越冷,不動聲色,卻字字誅心道:“景北樓對你有知遇之恩,但是你想知道——五年前你的姨母是怎麽死的麽?”
隻是輕巧的一句話,卻在刹那間在曲向聞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餘辛夷的暗示,在暗示他,五年前他姨母的死并不簡單!而害死他姨母的兇手,很可能正是……不!四皇子不會的!
然而在曲向聞說出這句前,餘辛夷已經徐徐開口道:“但是你已經信了不是麽?”她的聲音很輕柔,柔得仿佛一片輕得毫無重量的棉絮,卻鋒利得如同冰雪割成的刀子,“你綽号千機算,自然很快便猜出來這其中的奧妙。景北樓與你達成了交易不錯,然而景北樓此人最是多疑,這場交易中他深知你爲報仇已經走進他的陣營,但是别忘了,這唯一一個變數的存在,那就是你的姨母!你以爲狠辣如景北樓,會容忍這個變數的存在,影響他的謀算一絲一毫麽!”
曲向聞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然而餘辛夷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拳頭刹那間握緊!曲向聞冷笑一聲道:“光華郡主,你到底想說什麽,若沒有其他,曲某任務在身,就不奉陪了!來人,把郡主‘請’上馬車!”
說罷,曲向聞竟然轉身要走,餘辛夷卻絲毫不慌張,反而聲音愈加笃定,唇邊甚至還存着一絲冰冷的淺笑:“你效命于景北樓,不過是想知道,當年出賣你曲家的人到底是何人,而我恰巧知道這個答案,你不用問我是如何知道的,隻要考慮一件事:你尋求了二十年的答案就在我的手中!”
曲向聞的腳步突然頓住,仿佛正在經受某種巨大的内心波濤,許久之後,才緩緩的,緩緩的側過身來,望着餘辛夷:“你——”
當這一字剛自他的口中吐出,一陣掌聲自不遠處的樹林中緩緩響起。餘辛夷微微眯起眸子,果然看到樹林之中那道俊朗爾雅,卻讓人厭惡嘔吐的身影。
隻見景北樓一身紫色雲錦長袍,緩緩的走來,一邊邁着優雅的步伐走來,一邊擊掌道:“呵,呵呵。精彩,郡主這番言論實在精彩!”一雙惑人心魄的眼睛終于褪去了平日的隐忍與僞裝,此刻帶着赤/裸/裸的光芒緊緊的盯着餘辛夷,全然露出那羔羊皮的外表下,貪狼般的真實面目!tqR1
餘辛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四皇子謬贊。”終于忍不住出來了麽!她就知道,景北樓布下這麽大一個陷阱引她入局,絕對忍不住不來親自驗收成果,而剛才她那番言論終于讓景北樓按捺不住,跳了出來!
景北樓看着餘辛夷眼中的譏諷,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凝注,微微眯起眼望着她,眸中瞬間燃起一陣暴怒。他厭惡,必須承認他極其厭惡餘辛夷此時此刻的表情,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就像個腌臜而醜惡的魔鬼!她憑什麽,憑什麽如此看他!卻又用全然不同的目光,看着景夙言!
他自認爲本事學識一樣不必景夙言差!他出身低微,卻能在重重詭谲殺戮的皇宮活下來,并且一步步爬上現在的位置,靠的不是别人,而隻有自己一雙手!與景夙言相比,他差的唯一隻有出身!景夙言天生便僥幸脫胎于皇後,而他卻是後宮中最不受寵的冷宮昭儀所出!這些年,他一直努力,想要擺脫這層不堪的出身,成爲人上之人!到現在整個朝廷文武百官,見到他誰不低頭尊稱一聲“殿下”,然而所有的光鮮閃耀,站在餘辛夷面前的時候,竟然都不值一提!反而換來她如此鄙薄的眼神!他不服!如何能服!
壓抑着心底上湧黑色的火焰,景北樓唇邊勾起一抹儒雅的笑容,走到餘辛夷面前:“我自認爲沒有做過針對你的事,你似乎總是對我保持着莫名的敵意,這究竟是爲什麽?”
聽到他的話,餘辛夷一瞬間想笑,并且想笑得樂不可支,他問什麽?竟然問自己爲何對他保持敵意。這個男子還真是永遠無比自大啊:“怎麽,四殿下,難道這世間所有女子都該對你保持好感不成?可惜,别人眼中的珍寶,在我眼中卻可能隻是狗屎!”一文不值的狗屎!
聽到“狗屎”二字,景北樓刻意溫文的臉孔,瞬間變得扭曲,她說什麽?竟然将他比成“狗屎”!這個女人簡直膽大至極!她怎麽能的,她怎麽敢的!那眼底滾動的黑色火焰,似乎一瞬間想将餘辛夷千刀萬剮,但又很快極力控制住!忽然一把捏住她纖細小巧的下巴,那雙眼睛裏滿滿的,全是貪婪與欲一望的味道,幾乎能化形成爲一頭閃耀着兇狠目光的狼,用吃人的目光緊迫的盯着餘辛夷,暖昧的在她耳邊輕輕拂了一口氣道:“我有沒有說過,你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