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餘子俊對她起了殺心,在那味香薰的刺激之下,便會狂躁百倍,最後失去理智,當衆向她動手,最後重重跌進她設下的圈套!
溫氏跟餘惜月母女手心中幾個最有效的棋子,無非是餘子俊這個餘家嫡長子,淑貴妃這座靠山,以及——她的娘家,定國公府。
那麽,她就一個一個的拔除,砍掉她們賴以生存的四肢,最後讓她們,生、不、如、死!哪怕餘子俊再如何優秀,再如何得餘懷遠的歡心,經過今日,一個當着衆位朝臣與皇子的面,試圖弑父殺姐的人,已經成爲廢人!
餘辛夷剛掀開帳篷進去,突然眼前一花,一道白色身影已經竄到她身前,一隻白皙修長,卻充滿力度的手用力捏住她的手腕,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眸,此刻竟盛滿怒意:“就算你想報仇,你也不該拿自己的命冒險!”
他怒極了,隻要一想起剛才那把即将砍到餘辛夷的刀,就忍不住心驚肉跳!這個女人,對别人狠,對自己更狠!因爲她從來不知道保護自己!殺敵八百自傷一千!
餘辛夷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景夙言,眉心陡然升上一抹怒意,他聽到她剛才的話,說明,他一直在跟蹤她!心頭的不快升起,餘辛夷不悅的冷着臉道:“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放開!”
景夙言一雙墨眸撐大,竟有些不可置信:“與我無關?”
餘辛夷斬釘截鐵道:“是!”tqR1
他以爲他是什麽人,敢來管她的閑事?真把他當人物了麽!在她眼裏,皇家的人從來不算東西,包括他景夙言,除了合作者的身份外,什麽都不是!
被她眼睛裏的毫不猶豫氣到,景夙言氣得忍不住磨牙,惡狠狠的吐出一個字:“你!”餘辛夷眯起眼睛,一雙美到驚心動魄,卻冷到驚心動魄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景夙言道:“殿下與其有空與我在此糾纏,不如多花些功夫去對付景北樓,他手下十八個暗中埋下的棋子,個個不是省油的燈,你就算拔了江淮總督,還有十七個,這其中我知道的隻有十二人,包括了大内副總管李年玉,禦前侍衛總教頭付仁海,戶部侍郎仇祖辛……”
聽着這些熟悉的名字,景夙言心中不禁真真發冷,他知道景北樓掌握了一大批暗中勢力,甚至搜集到不少卷宗,隻是讓他心驚的是,餘辛夷又是從何得知!
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爲什麽越往下挖,就更是讓他心驚。仿佛她就是一道黑暗中的影子,任他如何追逐,抓捕,都難以握到她那顆心。似乎除了仇恨,其他的她什麽都不在乎!
面前這雙粉色的唇還在輕動着:“還有六人藏在暗處,很可能就是你身邊最親近之人,八殿下我不需要一個無能的合作夥伴……”還未說完,卻突然被景夙言堵住唇。
餘辛夷吃了一驚,竟沒來得及推開他,這個瘋子,他到底又在幹什麽!知不知道他們現在正在商量着重要的事!帳篷外,白芷突然出聲道:“小姐,四皇子來了。”
餘辛夷眸色一變,立刻推開景夙言。帳外已經傳來白芷的請安聲:“拜見四殿下,我家小姐有請。”
帳篷掀開,景北樓原以爲隻有餘辛夷一人在,沒想到景夙言也在,眸子立刻眯起,卻是淺笑一聲道:“正想問餘尚書情況如何,沒想到,原來八弟也在啊。”不知怎的,看到餘辛夷跟景夙言兩人單獨在帳篷之中,他竟覺得刺眼,是的,刺眼,相當刺眼!刺眼到竟然要激起他埋藏在心底最陰暗處的殺意!
到她這裏來問她父親的情況,這借口未免也太過牽強了點。
餘辛夷淡淡冷笑道:“多謝四皇子關心,我父親傷勢不重,隻需修養幾日便可痊愈。”景夙言卻彎着眼,舌尖在唇上輕輕舔了一圈,笑得如沐春風,道:“我正跟餘大小姐聊這天下的風土人情,怎麽,四哥有興趣加入?”
景北樓被不輕不重的一擋,臉上露出些微尴尬。餘辛夷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冷笑,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卻是一個眼神都沒丢給景北樓。景北樓見到,雙眼微微眯了眯,眼底寫滿陰暗。
回到大帳,景北樓一張俊美的臉龐陰沉得猶如魔王,身旁謀士立刻上前道:“殿下,上次胡慶一案,五殿下似乎懷疑到您的頭上,把咱們安插在皇城禁軍裏的人拔掉了。”
“什麽?”景北樓蹙眉道,“那個蠢貨!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簡直愚蠢無比!”正在此時,帳外忽然一道黑影閃過,景北樓目光一厲,立刻扭頭道:“抓進來!”隻見那謀士身形似閃電,猛地竄出,掐住那黑影的脖子便拖了進來,竟是個婢女。那婢女手中茶盞打碎一地,驚駭的尖叫道:“殿下,奴婢是來送茶的……”
透過燈影綽綽的燭光,景北樓眯起眼睛,竟發現這婢女竟是個絕色美人,更巧的是,她與餘辛夷竟有幾分相似,特别是陰暗的燈光下,仿佛地上跪着的美人,與記憶中那道倔強的身影重合……
大手猛地拉起那婢女,景北樓的手在婢女臉頰上緩緩輕劃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婢女的腰被彎成一道誘惑的弧度,臉龐上還帶着剛才的懼怕,長長的睫毛驚錯的眨着:“奴婢……蓮兒。”
景北樓彎唇一笑,一把摟住她的腰,道:“蓮兒,倒是個不錯的好名字,以後跟着我,願意麽?。”
蓮兒臉頰紅撲撲的,羞怯的擡起頭,媚眼如絲:“奴婢……願意……”
景北樓淺淺一笑,然而下一秒,卻如羅刹般冷了面孔,那隻在她脖子上輕劃的手猛地收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冷聲道:“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用這種平庸貨色,就想蒙蔽得了他?那個女人的冷,美,惡,恨,這天下任何一個女子,都學不會!
那婢女喉嚨被扼住,臉漲得青紫,艱難的說道:“殿下……蓮兒聽不懂您在說什麽……”“不知道?”景北樓邪佞的笑了笑,招了招手,隻見那謀士突然從懷中取出一隻錦盒,而那盒子裏一條漆黑可怖的怪蟲猛地爬出,竄到婢女口中,鑽了進去。一瞬間,那婢女像五髒六腑被從裏面剖開一般,疼得在地上哀嚎凄鳴,渾身發黑發紫,像中了這世上最劇烈的毒!
疼,實在太疼,那婢女竟疼到十指在胸口用力摳抓着,直到撕破衣服,将自己的皮肉扯開,扯爛,鮮血淋漓!那婢女終于支撐不住,凄厲道:“放了我!讓我死……讓我死吧……我招,我招了……我是……八皇子的人……”
八皇子?謀士面帶震驚的望向景北樓。
景北樓陰冷的眸微微一眯,慢條斯理的拿絲絹,擦了一下手道:“如果她真是景夙言的人,你以爲她會說出來?唯一的解釋,便是她是景天齊派來的,目的就是引起我跟景夙言内鬥,他才好坐享漁翁之利。别忘了,我那個寬厚仁德的三哥,從來不是什麽好人!”
謀士看了一眼地上打滾受着折磨的婢女,道:“那,這個婢女該如何處置?”
“殺了!”謀士猶豫道:“直接殺了,恐怕打草驚蛇。”
景北樓猛地抽出刀,一刀砍下那婢女的頭顱,厭棄的看着婢女死不瞑目的臉,道:“我說,把她殺了!我倒要看看,我那位三皇兄,到底怎樣天大的本事!”
——————夜半。灰衣道:“主子,餘小姐,咱們安插在四皇子身邊的眼線,被拔了。”
溪水邊,餘辛夷低聲道:“她招了?”“是。”灰衣有些不懂,爲何這餘大小姐在這種時刻還能保持如此冷靜,簡直跟他家主子,一模一樣!
餘辛夷望着某個帳篷的方向,冷冷一笑,道:“下面,就等着一場好戲吧。”
景北樓,看似君子端方,實則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如果探子招供說是景夙言的人,景北樓反而不會相信,隻認爲是離間計,懷疑到别人頭上。不過,正好正中她下懷!
下段時間她就樂得清閑,好好欣賞一下三皇子與四皇子之間精彩的明争暗鬥吧!景夙言淺淺一笑,眸中盡是狡黠:“景北樓那份暗樁名單,我已經派人交到五皇兄手裏,景北樓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是我們聯合送他一份大禮。”
餘辛夷冷冷笑了下。
是啊,憑景北樓那多疑的性子,還以爲是景天齊暗中使的絆子,最後兩龍相鬥,兩敗俱傷。
這世上,最了解景北樓的人是她,那個男人本性裏的陰狠、多疑,她一清二楚!同樣,這世上最不了解景北樓的人,也是她,上輩子窮極一世,托付一生,到頭也也隻發現,原來他不過是頭披着人皮的惡魔!
景夙言望着她的側臉,眸子微微一閃,爲什麽,她總是要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像是醞釀了無窮的悲傷,與恨意。
這樣的餘辛夷,好似離他很遠,不,也許是離所有人都很遠,很遠。
一件披風披在她肩頭,身後,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清淺道:“夜風涼,披件披風吧。”餘辛夷想也不想道:“我不需要。”然而剛推開,那雙手又強勢的按在她肩上,帶着五分命令,五分溫柔:“你,要照顧自己。”第二次,餘辛夷并沒再推辭,眸子微微一閃,冷漠的披着披風,走回帳篷。
身後,景夙言揉了揉鼻子,望着她的背影淺淺一笑,常言道:烈女怕纏郎,惡女怕豺狼!那他景夙言,就屈尊降貴,做個纏郎加豺狼!看到底能不能抱得餘辛夷這個冷美人歸!灰衣看着自家主子又露出這種詭異的表情,吓得渾身一個哆嗦:晚風好涼,他得回去加衣服,加衣服……
——————三日圍獵結束,餘惜月來的時候風光的來,接受着無數人豔羨的目光,走的時候,卻是被關在馬車裏,侍衛看管回府,簡直狼狽至極。丞相府李小姐與鎮國公府沈小姐在一旁小聲議論道:“呵,來的時候多嚣張啊,現下也不過這般模樣,可見風水的确是輪流轉的。
餘大小姐,聽說你差點受傷,可礙事否?”餘辛夷淡淡笑道:“不妨事的,多謝兩位小姐關心。”
相府李小姐長歎一聲,道:“淑貴妃近幾年太過嚣張,聽說連皇上都有些看不下去,于是借了這個由頭打壓一番,至于刺殺沈太妃的事,到底是不是真……便是皇上要考慮的事兒了。且這件事裏還有一層,淑貴妃是支持三皇子的,可誰不知道,陛下最厭惡後宮參與朝堂之事,淑貴妃可算犯了大忌諱,皇上怎能不防備?”
餘辛夷吓了一跳,道:“竟有這樣的事兒?”相府李小姐忽然噤了聲,倒是那鎮國公府沈小姐,故作神秘道:“可不是?
京城現在都傳,三皇子是将來的儲君,但陛下似乎極爲不喜,端看這次狩獵,皇上最後把波斯國進貢的寶物,賞給了八皇子,便知道這裏面大不尋常。”
相府李小姐突然拉了沈小姐一把,沈小姐自知失言,忙笑道:“當然,這些事兒本不是咱們女兒家要管的,你與你妹妹是不一樣的,可得小心着點兒,别受了牽連才是。”餘辛夷眸底眼波流轉,淺淺一笑:“多謝。”若她們知道,此刻站在她們身邊的人,正是煽動這場巨變的罪魁禍首,又會作何表現呢?
而三皇子将成爲儲君的謠言也是她派人散播出去,沒想到速度尤其之快呢,隻消一夜便傳到皇上耳中,古來帝王最忌諱的,便是有人早早打他皇位的主意!三皇子遭了這次無妄之災,第一個想到的定是近日與他多番作對的景北樓!這樣一來,兩人必定争奪撕咬到底!再加上五皇子景浩天,景北樓這陣子,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隻是這些,她永遠不會讓外人知曉!
馬車回到餘府門口,剛下馬車,便看到一道雍容的身影迎在門外,一身華服,然而最顯眼的并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臉上的表情。恨恨的瞪向餘辛夷,似乎恨不得将她親手掐死!
餘辛夷牽起裙角,下了馬車,朝着溫氏淺淺福了個禮,溫婉一笑:“母親,幾日不見,女兒甚是想念,不知母親這幾日身體如何?”
溫氏看着被侍衛綁着拉下馬車的餘子俊,以及滿臉憔悴的餘惜月,一腔怒火幾乎要從眼中冒出,冷聲道:“好!我好得很!”餘辛夷也不氣,隻是目光一轉,朝着急匆匆趕來的老夫人恭敬行了一個禮道:“奶奶,辛夷這幾日甚是想您。”老夫人見了,還沒笑得出來,目光立刻落在餘懷遠受傷的手臂上,立馬驚異道:“懷遠,你這手臂上怎麽多了一道傷!”餘懷遠臉色相當尴尬,他要如何說,他的嫡子竟瘋癫到要害他這個父親!
餘辛夷在一旁,淺歎一聲道:“奶奶,在獵場俊兒精神恍惚,先是要一箭射死我,隻是沒想到箭射偏了,竟射中了父親……俊兒怕是……瘋了……”
“什麽?”老夫人既驚又怒,險些要暈過去,提起拐杖,急促喘着氣,幾乎一拐杖要抽在溫氏身上,“都怪你這個掃把星!好好的二丫頭給你帶壞了!沒想到你又來禍害我孫子,我餘家要休了你!”
老夫人震驚了,她死也想不到,她最疼愛的嫡長孫,竟然會瘋到要謀害自己的父親!這傳出去,餘府的臉面往哪裏擱?簡直要成爲全天下的笑柄!
老夫人既驚又怒,險些要暈過去,提起拐杖,急促喘着氣,幾乎一拐杖要抽在溫氏身上,“都怪你這個掃把星!好好的二丫頭給你帶壞了!沒想到你又來禍害我孫子,我餘家要休了你!”
這一拐杖還沒抽到溫氏身上,餘子俊突然沖出去,一把推開拐杖,護在溫氏面前:“老夫人,你怎麽可以打我母親!”餘子俊那一推,竟差點把老夫人推倒在地,老夫人險險被婢女扶住!溫氏吓得臉色煞白,想攔餘子俊,已經來不及。
餘懷遠一腳就朝餘子俊踹上去,怒吼道:“你這個小畜生!瘋了!她是你的祖母!”
他簡直怒到極點,又失望到極點,之前那一箭他可以說服自己,是餘子俊不小心射的!但是這次,竟然敢當着他的面,去推老夫人,實在是罪不可恕!
餘子俊挨了心口一腳,臉色慘白,沖上前大喊道:“老夫人,我不是故意推您的,我是您的嫡長孫!您不要聽信餘辛夷的蒙蔽,那箭我根本沒想射中父親,是她害的!是她害我的!”
“俊兒!住嘴!”溫氏一個巴掌扇過去,雙目圓瞪的望着餘子俊,制止他在瘋下去,徹底失了餘懷遠的心!她實在想象不到,她悉心教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竟會如此沒分寸!簡直在自尋死路!可這個巴掌非但沒能打醒餘子俊,反而像一顆炮仗似的點燃了餘子俊,他紅着眼,怒急的的沖向餘辛夷:“你這個賤人!我要撕了你的嘴!”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恨,就是餘辛夷這個賤人!害得他成爲“瘋子”!害得父親要懲治他!他要殺了這個賤人!
餘辛夷吓得失聲尖叫,連連往餘懷遠身後躲。餘懷遠氣得勃然大怒,又是一腳踹過去,道:“滿口胡言!小畜生給我閉嘴!”太失望了!這個嫡子實在太讓他失望了!溫氏一怔,凄厲喊道:“老爺!俊兒年紀小,不懂事,您千萬别跟他一般計較啊……”她現在也弄不懂,餘子俊到底怎麽了,難道真瘋了不成?但無論如何,她都得保住這個兒子,否則,她在餘家就走不下去了!
老夫人扶着胸口,怒喘着氣道:“不懂事?十三歲了,還張口閉口罵自己的姐姐賤人,這不懂事是你大夫人教出來的吧!懷遠,今天你若不好好懲治俊兒,隻怕以後他要跟他這個黑心的母親一樣!”
老夫人話說得極重,餘懷遠面色相當不好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溫氏,咬牙道:“關起來!把大少爺關進佛堂閉門思過一個月!”餘子俊一聽,一雙眼睛瞪得赤紅,怒吼道:“誰敢關我!我是餘家大少爺!我外公是定國公,我舅舅是二品大員!誰敢關我!”
老夫人一拐杖敲在地上,怒斥道:“反了!反了!你是餘家的子孫,還是溫家的子孫?眼裏還有沒有你父親!”餘惜月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下,道:“父親,弟弟他……”
餘懷遠此時已經不想聽了,看着這兩個孩子,再看看這兩個孩子的母親,隻覺得付諸了他所有心血的一雙兒女,竟是這般可怖!“把二小姐也帶進去!一起面壁思過!”
看着餘子俊跟餘惜月被侍衛押進佛堂,溫氏怒極攻心,眼前一黑已經暈了過去——暈過去的刹那,她還看到餘辛夷那張布滿擔憂的臉,道:“母親!您怎麽了?”然而眼底,卻映滿了冷意……
大夫人暈倒,被婢女慌忙扶住送進房裏。老夫人坐在庭院裏,氣得渾身發抖:“懷遠,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好媳婦,教出怎樣的東西!簡直混賬!我就說過,不要太偏疼他們,你就是不信!”餘懷遠也鬧得頭疼,道:“俊兒畢竟是嫡長子。”
他幾個子女中,女兒有四個,然而兒子隻有兩個,嫡長子是餘子俊,還有個幺兒,幾年前高燒不退身亡,除了餘子俊外,竟再沒有第二個兒子。老夫人不悅道:“嫡長子?哼!溫氏怕就是拿捏住這點,在府裏爲所欲爲!你現下不過三十有八,再納幾房妾,多好的孩子要不來?何苦爲了那些腌臜東西,搞得家宅不甯!”
鬧到如此地步,餘懷遠顔面也相當過不去,歎道:“母親您息怒,至于溫氏,兒子多看管就是了。”
一旁,餘辛夷恭敬的奉上兩杯茶,道:“父親,二妹跟弟弟的确年紀小些,以後多教教便是了,父親,奶奶千萬别傷了身子才是。”
餘懷遠沒想到,大女兒竟然會爲弟妹說情,接過茶盞,一時竟有些驚異,随即一聲長歎,道:“你……是個好的……”一時間他竟有些期望,若是二女兒跟長子也跟她一般性子,恐怕也不會鬧成這樣難堪地步!
餘辛夷恭敬聽着,并沒錯過那一抹弦外之音,隻不動聲色的淺淺一笑。從院子裏退出,回海棠苑,餘辛夷的目光堅毅似鐵。
她知道,父親是不可能休了溫氏的。不看淑貴妃的面子,也要看那屹立了百年而不倒的定國公府!鎏國境内自開國起四大家族,永甯王府,鎮國公府,明德王府,以及定國公府。而這四大家族之中,明德王府早在二十年前便因謀逆,被削了爵,全族抄斬。而鎮國公府亦是夾起尾巴做人,偏安一隅。
所以這四大家族,剩下風頭最勁的隻有永甯王府,以及定國公府。哪怕餘懷遠已經官列一品戶部尚書,也不得不礙着定國公府的臉色!隻要定國公府存在一日,溫氏在餘家大夫人的位置,就不會改變!
隻是,地位不改變,不意味着她還能像過去那樣橫行霸道,屬于大夫人的時代,早已過去了!
白芷收拾了下東西,忽然拿着件披風道:“小姐,這件披風哪兒來的?”
餘辛夷一愣,看着那件月白色的披風,上面繡着幾朵暗金的流雲,風淺淺一吹,流雲便随風舞動,竟像活的一般。
那般月華風輕,卻又暗藏烈火!正如那個人!她眸子一閃,道:“把它扔……”
然而話到嘴邊,不知怎的又變成,“算了,把它收起來吧。”白芷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家大小姐凝眉的表情,“哦”了一聲乖乖把披風收起來,一邊詫異:這披風款式明顯是男子的,難道——白芷忙搖了搖頭,把腦中不該有的想法搖出去。她家小姐這樣的樣貌才智,可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除非是八皇子……這樣的……話說回來,貌似八皇子對小姐,的确有那麽些不一般呐……
餘辛夷皺眉,看着白芷胡思亂想的表情,提升道:“還不快去?”
白芷忙回過神,吐吐舌頭忙不疊去做事:“哦!好!”傍晚,宮裏竟然來了人。
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親自送了禮單,并十幾名禮部的擡了一箱箱的東西來,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賞給餘辛夷,贊賞她機智超群,破解棋局,又救了永甯世子,整個餘府上下皆震驚了。餘懷遠接過聖旨的時候,大夫人整個臉都扭曲了,三房張氏跟二房柳氏相視一眼,眼裏都是驚訝。皇上親自封賞,這即便是全京城,也沒有幾次這樣的殊榮!足以見得,餘辛夷有多麽讨皇上的歡心!
溫氏幾乎是拼命的往下壓,才壓下心頭湧上來的那口氣,扯了扯僵硬的臉,一同謝恩。晚上,她去佛堂看望餘子俊跟餘惜月的時候,臉色都是黑的。
門吱呀一聲打開,溫氏看着佛堂内,蜷縮在角落裏,面色發青,渾身發抖的一雙子女。
見到溫氏進來,餘子俊精神幾乎要崩潰,猛地撲跪倒溫氏面前道:“母親,救我……救我們出去……我們不要待在這裏……求您快救我們出去……”
看着兒子這副樣子,溫氏心裏即使痛,又是恨,怒道:“俊兒,你到底是怎麽回事?”餘子俊一蒙,眼中滿是瘋狂,用力抱住自己的頭:“母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怎麽了……看見餘辛夷,我就想殺了她,特别的想!恨不得把她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到現在他也弄不懂,爲什麽在獵場上會突然忍不住,想殺了餘辛夷,更弄不懂,爲何會推了老夫人那把,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這樣的表情,如同被關在牢籠裏的困獸一般,就連溫氏看了都覺得害怕,這還是她兒子嗎?
是嗎!餘辛夷這一計,幾乎要将他的心裏防線全部擊垮!溫氏怒咬着牙,痛心疾首道,“啪!”的一個巴掌狠狠甩在餘子俊臉上!
“住嘴!你不看看你現在這是什麽鬼樣子!如果你還保持這個樣子,就是真正中了餘辛夷的計!她就是要把你逼得崩潰,逼得發瘋!最後讓你自己自取滅亡,你怎麽還是不懂!我的兒子!”
餘子俊被一個巴掌打得頭腦轟鳴,眼中的兇狠散去,逐漸恢複清明:“真的麽……我沒瘋,我隻是中了她的計……”
溫氏抓住他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用力道:“當然!你是我的兒子,餘家最引以爲傲的嫡長子,餘家未來的繼承人,你将來是要成爲社稷之才,朝廷棟梁,接受萬人敬仰膜拜的,你怎麽會瘋!你絕不會瘋!别被餘辛夷騙了,你是男子,難道比不上她一個女流之輩!”
餘子俊被一巴掌打得清醒過來,抱緊頭回想着自己這幾天到底在做什麽!他是餘家嫡長子,師從當代大儒,學的是經世偉略,卻三番五次中了餘辛夷的陷阱,這次差點迷失自己,怎麽會這樣!
餘惜月擡起頭,眼睛裏全是痛恨,幾近瘋狂,那副溫柔娴靜,京城第一美女的模樣早就消失得一幹二淨:“母親,我好恨那個賤人!恨不得她不得好死!你幫我報仇,快幫我報仇!”教訓了一個,沒想到另一個還沒清醒,溫氏簡直是心力交瘁,尖銳呵斥道:“你也給我住嘴!原本大好的情勢,被你們搞成這般模樣,我說過,要你們忍!忍!再忍幾年,等你嫁給三皇子坐穩了位置,自然有的是機會收拾餘辛夷,但你看看你自己!簡直讓我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