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物一拿出,就連老夫人都再無法袒護餘辛夷。溫氏眼睛一厲,聲音尖銳得刺耳:“大姑娘,這可是你房裏的丫鬟,現下人贓并獲,你該不會還有什麽可抵賴的吧!”餘惜月陰沉着眼,道:“大姐姐,你已經糊塗了一次,不要再繼續糊塗下去!”就算咒術的木偶沒有找到,光香附一人,便足以将餘辛夷置于死地!
餘辛夷看着她們色厲内荏的模樣,淡淡笑道:“母親跟妹妹,便憑一個丫鬟的一面之詞,便治了我的罪?而放了真正害了弟弟的人,逍遙法外?”餘惜月忍不住,針鋒相對而上:“難不成大姐姐還要說,香附栽贓你不成?别忘了,她可是姐姐你親自教出來的!且這荷包,我可曾見姐姐你帶過的!”這荷包屬餘辛夷所有,這丫鬟亦是餘辛夷的。她言下之意是:香附絕無撒謊的可能,就算出了什麽岔子,也是餘辛夷這個主子訓奴不利!
餘辛夷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樣,心底劃過一絲譏諷,道:“這荷包是我的不錯,但裏面到底是什麽,不如妹妹打開一看?”餘惜月冷笑道:“我便打開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裝什麽裝,待會兒有你跪下求饒的時候!
她當着衆人的面,打開荷包,将裏面的東西倒出來。結果,并不是什麽毒藥,而是——嫣紅一片的粉末,帶着海棠花的香味。她臉色陡然一變。這是……胭脂!
溫氏一時間竟忍不住站起身:“什麽?”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怎麽會是胭脂?這怎麽可能!她明明将毒藥交給香附,讓香附栽贓餘辛夷,再聯合兒子演下這一出栽贓嫁禍的苦肉計!怎麽會……怎麽會變成胭脂!
餘辛夷看着她們瞬間血色盡褪的臉色,淺淺一笑道:“回禀老夫人,這個荷包我慣用來裝些零散胭脂的,倒沒想引起母親與妹妹的懷疑。香附,你這個玩笑,開得似乎有些大了。”香附跪在一旁,看着滿地的紅色胭脂,吓得心魂具顫,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完了……她完了!這下非但沒幫大夫人扳倒小姐,還得罪了大夫人……她,包括她的哥哥,隻剩下死路一條!
香附此刻終于哭了,不是假的,渾身發抖的抱住餘辛夷的腿,哭泣求饒道:“大小姐,是奴婢一時豬油蒙了心,念在往日情分上,求您饒奴婢一回吧……”餘辛夷陰沉的望了她一眼,一腳将她踢開:之前當着面提拔明月,其實真正想借機敲打的是香附!沒想到她非但不長心,反而拆自己的後台。自尋死路,怪不了旁人!
此生,她餘辛夷最恨背叛!
她目光一轉,落到面色慘白的溫氏身上,淺淺笑道:“母親,現下,如何是好?”溫氏看着落在腳邊的胭脂,一時間瞠目結舌,目光望向餘惜月,亦是滿目震驚。
餘辛夷冷冷一笑:她們如何也想不到,處置明月不過是爲了讓她們以爲她已落入她們的圈套,趁她們掉以輕心之時,她暗暗命白芷盯着香附,發現她有異動後,立刻換了荷包裏的東西,并扔了那隻嫁禍的木偶!當然,這裏面也有二夫人的功勞,那張字條“注意香附”,可是幫了大忙呢。
她淺淺一歎,頗爲傷感道:“怎麽母親跟妹妹見下毒的人并不是我,像是很是失望的樣子?”餘惜月心頭一凜,面對齊刷刷掃來的各種怪異的目光,忙掩了臉上突兀的表情,親昵的拉起餘辛夷的手,笑道:“哪裏的話,原是我們被這丫鬟蠱惑,差點誤會了姐姐,現下真相大白,姐姐洗刷了冤屈,妹妹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呢。”
餘辛夷卻微微一側身,不動聲色的躲開她親昵的拉攏,微微笑了,笑容在這一瞬間絢爛的像是四月裏枝頭上初綻的海棠花,身上的光芒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是麽?”這意味不明的一句“是麽?”讓餘惜月險些扛不住顔面。
“那我倒要問一句:爲何母親一句話也不曾問我,便料定是我下毒害俊兒?明明搜過海棠苑,卻依舊不相信女兒的清白。妹妹更是甯願相信一個丫鬟,卻不肯相信我這個姐姐,這到底是何緣故!”餘辛夷雖臉上帶着淺笑,眼角卻微微發紅,眸中寫滿了傷心。
溫氏立刻站出來道:“大姑娘這可真是多心了,我與惜月也隻不過是記挂俊哥兒安危罷了,一時情急,并沒有故意冤枉你!你現下是在懷疑我這個做母親的麽?”溫氏一說,眼睛立刻又紅了,垂淚道,“俊哥兒現下還生死未蔔,大姑娘又來質問我,我這個主母,便是不做也罷了……”到現在還拿母親的身份來壓她?那也要看看什麽人,配不配!
“原是我多心了。”餘辛夷螓首淺淺道,眸子卻在刹那間亮得驚人,“母親,海棠苑已經被搜過了,現下是不是該搜搜其他院子?否則,放過了害弟弟的人,咱們阖府裏都不得安甯。”溫氏沒想到她會說這一遭,立刻漲紅了臉:若是将全府都搜了,豈不是要得罪所有人?這個小賤人,真是好深算計!但若她說不搜,更是引人懷疑,今兒晚上這一出,有問題!
大夫人一時竟進退兩難:“既然如此……”張氏立馬第一個站出來,鬧嚷道:“大嫂,你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懷疑我害了俊哥兒?”“好了!”老夫人惱怒的拍案道,“現下大夫正在給俊哥兒解毒,你們還在吵,是想氣死我不成!”老夫人一怒,滿室寂靜。
隻見餘辛夷徐徐站出來,走到老夫人跟餘懷遠面前,深深福禮道:“還請老夫人、父親徹查,到底是何人膽大包天,對我餘府嫡長子下毒!否則,再有下次,府裏豈不是人人自危?”
餘懷遠望着這個女兒,她一雙眼睛無比清澈,又無比冷靜。她并沒抱怨爲何自小便不重視她,更沒有質問爲何剛才對她如此狠心。懂得進退,又知曉如何給自己占據最大利益,完全不像一個深宅女子。
餘懷遠突然間生出一種惋惜,惋惜她爲何不是男兒身,那将來餘府……老夫人卻是仔細一思量,深覺有理,若此禍害不抓出來,下一次害的就不知道是什麽人!她總覺得,這事兒絕不尋常!
想起剛才的失語,餘懷遠有意彌補大女兒,于是擺手道:“管家,帶人将各個院子都仔細搜查一遍,務必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迹!”管家領了人再次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查,溫氏跟餘惜月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不解。這餘辛夷執意要搜查,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一炷香後,管家渾身大汗的回來,手裏拿着個東西,臉色發白,似是極爲驚慌:“回禀老爺,各房都沒查到東西。隻二小姐書房裏發現了……”布一掀開,整個屋子裏的人都吓得倒抽一口氣!
木偶?木偶怎麽會在這裏!它不是應該在海棠苑麽?怎麽會到了她的書房!而且還是兩隻!一隻上寫着餘子俊的名字并生辰八字,另一隻上,竟寫着餘懷遠三個字!兩隻木偶上插了足足上百根銀針,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這下咒的人,到底有多狠,竟然下如此重的咒!餘懷遠看到這個,臉色一下就變得極爲難看,猛地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一向疼愛的二女兒,簡直不敢相信一直善良婉約,寄予了他厚望的二女兒,竟然會用巫蠱之術害他這個親生父親!腦中立刻回想起,餘惜月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一樁樁,一件件,腦海中徘徊的除了憤怒,便隻有失望!
餘惜月隻覺得腳下一軟,像是地底下有上百隻小鬼爬上來,抓住她的腳腕要将她拉進地府裏,驚惶的失聲尖叫道:“什麽?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去害弟弟跟父親?這是栽贓,有人在栽贓我!”餘辛夷!一定是餘辛夷!除了她再沒有别人!
張氏瞧了好戲,心底樂不可支,嘲諷笑道:“大嫂,查了别人沒查出來,原是自己親生女兒搞的鬼,真正一句話叫:賊喊捉賊。大嫂,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你該不會袒護吧?”“住口!不是我做的,是有人栽贓我的!父親,你要信女兒啊!”餘惜月立馬凄楚的垂淚,去拉餘懷遠的衣袖求道。
張氏卻是一聲冷哼,尖銳道:“喲,不愧是府裏嫡女,對嬸母竟然出口呵斥,真是好教養!”餘惜月自知剛才一時激動,竟不慎失言,但現下保全自己才最重要,她噗通一聲跪下,拉着餘懷遠的衣角,凄聲道:“父親,女兒怎麽會害您?一定是有人陷害女兒,請父親一定要爲女兒做主啊……”不會的,父親不會放棄她的!絕不會!
溫氏也跪下,淚水漣漣道:“老爺,惜月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平日裏待下人都是頂頂溫和的,連隻螞蟻都不敢踩死,怎麽可能害您跟她的親弟弟呢?這事兒有蹊跷,定是誰人故意栽贓!求老爺爲惜月洗刷冤屈!”她目光狠狠的刺向餘辛夷,像一把利刃要将她片片淩遲!
張氏卻笑了,煽風點火道:“這些東西可是二姑娘書房裏搜出來的,衆目睽睽之下,罪證确鑿,二姑娘難道還想抵賴不成?”“都給我住口!”一直沒發話,臉色極爲陰沉的老夫人,把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臉色都是青紫的,想來被氣得不清,一屋子的人吓了一大跳。
餘辛夷忙上前給老夫人順氣,安撫道:“奶奶您且消消氣,竹心姐姐,勞煩去取些安神定氣的藥丸來給奶奶壓壓心氣,别氣壞了身子。”“還是大小姐想得周到。”竹心立刻去了。餘辛夷眸子一轉,嚴厲的望向管家道:“管家,我且問你,除了這兩樣,還搜出什麽沒有?您是府裏的老人,可得禀明了,若有藏着掖着的,冤枉了二妹,可是罪無可恕!”
管家抹了把冷汗,頭簡直要低到地上,取出另一樣東西道:“還有這樣東西……原是跟木偶一起藏在極隐蔽的牆角的,隻是旁邊發現了一隻死老鼠,這才找着……”管家把東西打開,裏面竟是一包藥!
餘辛夷見了,倒抽一口氣,小臉吓得雪白的望向餘懷遠:“父親,這……”餘惜月原本滿肚子的哭訴一下子戛然而止,像是一隻被戳破的皮球般,整個人被抽了筋般血色盡褪:這……這不是交給香附栽贓的毒藥麽……怎麽會出現在她的書房……餘辛夷,這個賤人!一定是算計好了的,把這些反栽贓到她身上!
“這是什麽?”餘懷遠怒瞪了眼睛,望向哭訴的二女兒,“你快說這是什麽!”餘惜月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什麽都說不出來:她要如何解釋,原本栽贓姐姐的東西,結果到了她這裏?她什麽都解釋不出,隻能繼續哭泣:“我,我不知道啊……”
餘懷遠卻是再不買她眼淚的賬,直接叫人拎了一隻貓來,喂了些藥粉,不小一刻貓便渾身抽搐的抽了過去,口吐白沫!餘懷遠氣得渾身發抖,怒指着餘惜月吼道,“小畜生,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小畜生……十四年來,餘惜月第一次被父親責罵,一下子懵了,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将來那條金燦燦的路,似乎開始斷裂,并且縫隙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父親……”餘惜月啞着喉嚨,正準備開口,卻聽到旁邊兒角落裏頭,癱在地上的香附“砰砰!”的用力磕頭,道:“老爺!奴婢有話說!”溫氏後背一寒,眼眶大大撐起,往日的端莊一下子全忘了,大喊道:“孫媽媽,把這個賤蹄子給我扔出去!”餘辛夷卻輕輕啓唇,濃長的睫微微揚起,裏面墨色的瞳仁,黑亮得如黎明前第一道曙光:“母親,香附都要招認了,您怎麽阻攔呢?”
她目光一轉,落到香附身上,這香附,果然是個聰明的,隻是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香附,你且老實交代,爲何要誣陷我,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我雖不再是主仆,但我也會顧念舊情,爲你做主。”“大小姐,奴婢對不起您!”
香附把腦袋砸得砰砰響,腦門上一片血花,跟眼淚和成一片,“老爺,奴婢要招!奴婢若敢再說半句謊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大夫人……”溫氏臉色雪白,失聲尖叫道:“賤蹄子!你敢渾說半句,仔細你的小命!”香附卻是想透徹了,今日沒幫着大夫人,還露出這麽大的馬腳,日後定沒她的活路,不如依附了大小姐,往後說不定還能活着出去。
把心一橫,香附道:“大夫人吩咐我,偷了小姐的荷包,把毒藥放進去陷害小姐,大夫人還說,若我按照她說的做,就幫我把關在牢裏的哥哥放出來……”溫氏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勉強被孫媽媽扶住,去看餘懷遠的眼神,那麽兇狠鄙夷的目光,自她嫁進餘府近十六年,從來未見過。
張氏卻把熱鬧看了個夠,冷哼道:“身爲繼母,卻陷害女兒,這事兒若傳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咱們餘府往後在京城裏,真正要成了笑柄。餘府裏的人出去,可怎麽擡得起頭來……”餘惜月滿臉是淚,膝行到餘懷遠面前,苦苦哀求道:“父親,您不能聽信一個丫鬟的胡言亂語,就定了母親的罪啊!”
餘懷遠本就心裏不快,沒想到他枕邊躺了十幾年的妻子,竟是這樣一條毒蛇!現下再看一眼二女兒,更是厭惡萬分!此時他根本沒有想到,到底是誰默許了她們,給了她們如此大的權利,将她們一步步縱容到此般境地。餘辛夷輕歎一聲,端了杯茶奉到餘懷遠面前道:“父親,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女兒懇請父親,先命人掩住消息,封了所有下人的口,否則此事傳出去……”此事若傳出去,被禦史台那幫老家夥知道了,參他一個“管家不嚴、内宅不甯”的罪名,真正要成滿朝笑柄!
餘懷遠的目光立刻冰冷起來!若是此事未鬧得這般聲勢浩大,或許便悄悄的解決了,餘懷遠念着,但壞就壞在,此事已一發不可收拾,且被詛咒的,就有他餘懷遠一個!誰能忍受,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會下巫術害自己!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兒,真的值得他壓上全部賭注麽!餘懷遠平生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選擇的女兒,是不是選錯了!
看着餘懷遠越來越冷的目光,餘惜月的心像被扔進冰窟窿裏似的,滿身滿心的發寒。目光憎恨的瞪向餘辛夷,厲聲道:“餘辛夷!一定是你!就是你栽贓我跟母親!你這個賤人!”溫氏想攔,已經攔不住。餘懷遠已經一個巴掌扇過去,把餘惜月打蒙過去:“住口!溫氏,看看你養把女兒養成什麽樣!”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餘惜月,什麽溫文爾雅,什麽知書達理,竟然張嘴閉嘴污言穢語,成何體統!
餘辛夷在一旁看着,仿若事不關己一般,看着這場笑話。餘惜月,果然還是太蠢了,自己跳進陷阱,可怪不得旁人。老夫人怒不可遏的怒指着餘惜月道:“懷遠,我就說這個丫頭不是個好東西!你偏還把她當個寶!叫我說,一棍子打出府,扔到莊子裏,别再來禍害全家!此事宜早不宜晚,今兒個就解決了,否則家宅不甯!”什麽?扔到莊子裏,那不是……形同發配!
“老爺!不能啊!惜月是您的女兒!淑貴妃娘娘前兒個還說,要給惜月賜婚的!求老爺三思啊!”溫氏現下面子也顧不得了,朝着餘懷遠用力磕頭求情。心裏頭恨極了老夫人跟餘辛夷這個賤人,恨不得他們當即去死!不過,她們也沒幾日好活了!沒幾日了!
餘辛夷在餘懷遠臉上掃了一眼,心底劃過淺嘲:父親還在猶豫,他仍在猶豫。也罷,那她就再添一把火吧!
這時候,竹心去取了壓驚的藥丸來。老夫人今兒個晚上氣得半死,接了藥丸便要和水服下,卻不料餘辛夷臉色陡然一變,将那枚藥丸打落在地,驚叫道:“奶奶,不能吃!”一張如玉小臉陡然血色盡褪。老夫人皺眉疑道:“怎麽了,大丫頭?冒冒失失的。”
餘辛夷咬了咬唇,手指用力絞緊,支支吾吾了半天,仿佛極爲忐忑的樣子,半晌後下定決心,噗通一聲跪在老夫人面前道:“若辛夷說錯了話,還求老夫人饒辛夷一命。”老夫人突然感覺到事态的重要性,肅容道:“到底有什麽,你且說來,奶奶給你做主!”
餘辛夷擡起頭,朝着溫氏膽怯的一瞥,低聲道:“這養榮丸,孫女兒那也有,是前兩日俊兒送來的,說是母親特意請太醫補身子的。孫女兒原是極感激的,一天一粒的服用,隻是不巧昨晚上白芷取藥時,把藥丸落到了魚盆裏,孫女兒正心疼的,可沒過一會兒,那尾金魚兒便漸漸的,沒……氣兒了……”
“什麽?”與老夫人同時尖叫出聲的,還有溫氏。溫氏眼睛裏仿佛帶着火,死死的瞪向餘辛夷道:“大姑娘,我知道你剛才怨我一時冤枉了你,可你也不能懷恨在心,說出此等誅心之言!”她渾身都在抖,就算用力掐住掌心,也止不住那驚惶的戰栗。
餘辛夷卻低着頭,讷讷道:“辛夷并不能确認,還是要請太醫來鑒定一下才是,女兒的生死倒不重要的,但是奶奶千金之體,不得不注意着。母親,你說是不是?若是辛夷想岔了,定向母親磕頭賠罪!”事關老夫人的安危,這太醫不得不請的!
老夫人看着地上滾着的那枚藥丸,抓起旁邊的茶盞用力砸在地上,乒乓砸成稀爛,無數碎瓷片飛濺,發出刺耳的聲響:“去請!立刻就去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要禍害我!禍害這個家!”完了。溫氏腦子裏幾乎瞬間不可遏止的回蕩起這兩個字。
完了……完了……餘辛夷是如何知道的?到底是如何知道的!這養榮丸裏被她摻了東西?這是她最後布下的一招暗棋,不聲不響的解決了老夫人跟餘辛夷這個小賤人,最後隻做病死的假象,根本沒有人會看出來其中玄妙,如此餘府以後再沒人敢跟她作對!
不能!決不能請太醫!若是請了,最後查出來養榮丸摻了慢性毒藥,最後倒黴的不止是她,就連俊哥兒也會受到牽連!
溫氏的神經崩到極點,若手裏有刀,隻怕現在已經砍了餘辛夷這個賤人,可惜她沒有。餘惜月也忘了剛才受的委屈,嘴唇上看不出一點血色,求救的看向自己的母親。淑貴妃再有權勢又如何?不可能現在從皇宮裏出現救她們啊!弑母、害祖的大罪,便是玩死也難辭其咎啊!tqR1
餘懷遠顯是怒到了極點,狠聲道:“去請!立刻拿了尚書府的牌子去請太醫!”餘辛夷站在旁邊一動不動。若是之前說出,必是無人肯信,隻覺得她在栽贓溫氏,必要在一個重要的時刻講出,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而這個機會,是溫氏親自給的!如此想來,她倒要好好感謝溫氏,給她這個機會!
“老爺!”見真要去請太醫,溫氏凄厲一喊,道,“若老爺不信,我親自服了藥丸!”說着,她果真拿了藥丸,塞進嘴裏,咽了下去。隻要熬過今夜,明日再從長計議,随便找個替死鬼,便再不會有任何差錯!
溫氏一點一點的彎下膝蓋,直到跪在冰冷的地上:“老爺,下毒與木偶的事,惜月不知……”有淑貴妃這個靠山在,整個餘府都要顧忌着!“是我一時魯莽聽了下人的讒言,求老爺責罰……”沒關系,隻要能保住她的一雙兒女,她便定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但我萬萬沒有給老夫人下毒,若是老爺執意懷疑我,那我隻能今日在死,以死謝罪!”餘辛夷你這個小賤人,此生,我必讓你不得好死!餘辛夷冷眼看着,心道:大夫人果真是能屈能伸啊,認了下毒的事,保全了餘惜月。同時若追究養榮丸的事,便以死謝罪,到時候事情鬧大,單淑貴妃那裏便要追究,誰也讨不得好去,真真是算計周全啊!
老夫人卻冷哼一聲,铿锵有力道:“我主掌餘家三十八年,從未見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傳出去,我們餘府百年清譽即将毀于一旦!你更無法在朝堂立足!懷遠,你看着處置吧!”老夫人的聲音不大,卻字逾千金。餘懷遠看着地上跪着的繼妻,此刻終于下了狠心,怒道:“管家!自今日起,大夫人關進佛堂,無我命令不得踏出佛堂一步,主母之位暫交回老夫人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