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裏的管家周瑞在一旁谄媚道:“表少爺您盡管放心進去,咱們大小姐一早就在裏頭等您呢。”
賴侯勇一聽,眼睛裏登時露出一股色光,忙塞過去一張打賞的銀票,笑嘻嘻的推門而入。
周瑞揣了銀票,喜不自勝的喝酒去了。漆黑的房間裏沒有一絲光芒,卻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異香,似乎連人的魂都要勾走,賴侯勇渾身都要酥了,急色色的往着床上苗條的倩影撲了過去:“美人兒,今晚你可得讓我疼上一疼!”
可是他還沒沾到餘辛夷的身,原本應該熟睡的人竟然往旁側一讓,賴侯勇沒刹得住,一頭撞在床闆上:“哎喲!”
黑暗中并不能看清餘辛夷的容貌,然而那影影綽綽的身影,便足以讓賴侯勇神魂颠倒:“賴三公子,何故深夜擅闖我的閨房?”
“這不是……呵呵,”賴侯勇傻笑,“這不是想跟你親近親近麽?”
“紅绯跟周瑞呢?”
賴侯勇笑得恬不知恥:“嘿嘿,自是拿了我的銀錢快活去了,辛夷表妹,不如……咱倆也趁着夜色還早快活快活?”
聽着自己的名字從他狗嘴裏吐出,簡直污了耳朵!餘辛夷隻冷冷的笑:“你就不怕我禀明了父母知道?一狀告上你侯府大門?”
賴侯勇笑起來,顯然是這種欺男霸女的勾當做多了,得意洋洋:“表妹你怎麽那麽傻,餘尚書最是古闆一個人,若他知道了,是會嫌你有辱門風,還是嫌我風流?表姨那裏更不必談,若無她同意我如何進得來這個門?即便你捅上聖聽又能如何?不但名聲盡毀,怕到時候你還得嫁給我,哈哈哈……好妹妹,你今日逃不掉了,就乖乖從了我吧!從今以後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你要我打狗我絕不攆雞,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摘給你!”
聽着這些話,餘辛夷如冰一般寒冷,然而笑容卻越盛:“我可不信,平日裏便聽母親說你貫會哄人的,外頭沾花惹草叫我如何相信呢?”
賴侯勇聽着她如珠玉般的聲音,下腹裏賊火急湧,難耐的逼近道:“好妹妹,我賭咒發誓!你可别再攙着我了,那滋味你嘗過一次,便再也放不下……”
“好,你過來吧。”深夜裏辛夷目光如炬,聲音若帶毒的曼陀羅般冷豔,白皙修長的指縫間隐隐一點光芒,如這世間最毒的蠍伸出了刺。
賴侯勇得了應允,立刻激動的撲過來,卻被辛夷一腳狠踹在下身,他張大嘴便要嚎叫出聲,然而下一刻忽然頸後一陣刺痛,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隻聽得身後婉轉動人的聲音冷冷道:“你既然自己送上門來,我便讓你好好痛快痛快!”
賴侯勇眼睜睜的看着拳頭一個個落在身上,卻連嚎都嚎不出聲,紋絲不得動彈,生生受下所有疼痛,直到被一個花瓶生生砸破腦門,在血花四濺中人事不省……
第二天,紅绯一大早便起身來敲門,按照大夫人所說的藥效,大小姐夜裏就該毒發,悄不聲的去了,這時候她再裝作毫不知情的敲門發現大小姐的屍身,既證實了大小姐“畏罪自殺”之實,又免去了大夫人的嫌疑,可不是兩全其美?
紅绯咬了咬唇,門發出吱呀的聲響緩緩被推開,當門打開之時,紅绯按照事先計劃好的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京城餘府,書房内。
一隻茶碗用力砸在地上,砸成碎片。戶部尚書餘懷遠氣得滿臉鐵青,怒火沖天:“這個不争氣的混貨!丢盡了我的臉面!竟有這狗膽敢跟男人苟且!”
“老爺您别動怒了,小心氣壞了身子。”大夫人忙上前給餘懷遠順氣,滿臉的哀色抹淚道,“大丫頭怎會如此糊塗……我前幾日聽老夫人說要接她回府,高興得好幾日睡不着覺,親自給她張羅所有吃穿用度,今兒一大早便派馬車迎她回府,可怎麽聽到的……竟是她犯下大錯自盡的消息啊……”
“辛夷雖不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但卻是我親妹妹留下的唯一嫡女,我既是她的繼母,又是她的親姨母,我疼她比疼惜月還深。賴侯府本就與溫家有親,算起來勇兒還是我表侄,若她跟勇兒情投意合,禀明了我便是,我怎有不給她做主的道理。再則她即便犯下大錯,回來認錯便是,何苦要看不開服毒自盡呢。大姑娘真是……太糊塗了!”
大夫人抹着淚,悲從中來雙膝撲通一聲跪在餘懷遠面前,“說到底還是妾身未教養好,讓她鑄成大錯,妾身對不起老爺啊!”
餘懷遠見溫氏如此愧疚,怎好再責怪她,親自将她扶起來道:“此事怎能怪你?隻能怪這丫頭不知檢點!即便她活着,我也要生生掐死她!”
現下這個溫氏是他的繼室,更是他原配的嫡姐。二十年前,他家道中落,偶然得定國公賞識才娶到溫家庶女溫尺素,但短短三年内他憑借長袖善舞竟然步步登天,一舉入閣,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此時的他再看溫尺素那張臉,時時刻刻想到的卻他當年的狼狽。更何況她一介庶女身份地位,如何配得上他現有的榮耀?簡直是他的恥辱!幸而很快溫尺素在産子之日血崩而死!
隻不過損失了一名庶女,國公府毫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餘懷遠現下的權勢,萬萬不能任由這門姻親斷裂。是以,定國公府竟然做出庶亡嫡嫁的決定,将唯一的嫡女——溫尺素的嫡姐溫皖容,送進餘家當了繼室!
一年之後,溫皖容産下一子一女,坐穩主位。而原本身爲嫡長女的餘辛夷因個性綿軟,一點不如二女兒惜月懂得籠絡人心,被餘懷遠徹底忘記。再加上道士斷言辛夷命中帶煞,乃是不祥之身,克盡父母手足,所以他才會将餘辛夷遠放到百裏外的莊子!
當聽到餘辛夷自盡的刹那,他腦中第一個念頭并不是她的生死,而是她竟敢與男子私定終身,如果這事傳出去,簡直毀了他全部臉面,淪爲全京城的笑柄!
溫氏站起身,以帕拭淚道:“現下大姑娘已經去了,可還有另一件頭等大事讓妾身不知該如何是好。她還未出嫁便已失貞,府裏大半已經知曉了,若不采取措施傳出府外,那我們尚書府的名聲可怎麽辦?老夫人怕是要怨死我呀……”
溫氏一提,餘懷遠心頭之火再升三丈,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這個逆女!當初就不該生下她!”
“妾身倒是有個辦法,隻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溫氏邊拭淚邊吞吐道,一面卻仔細觀察着餘懷遠的臉色,眼中閃過絲絲算計。
“你說!”餘懷遠怒氣沖沖道,“無論你用什麽法子,我都不會怪你!”不過一個不受寵的女兒,怎有他的官名臉面重要!
溫氏歎了口氣道:“這話原不是我該說的,隻怕說了老夫人或其他房裏都要說我閑話,偏今次大姑娘做的事兒實在太難看,所以隻能将大姑娘暫且逐出族譜,再在府外把喪事悄悄辦了,才好封住百姓的悠悠之口啊……”
餘懷遠眉心皺着,緊抿着嘴一聲不吭,但看他的神思顯是聽進去了。
溫氏察言觀色,心裏頭一陣亢奮激動,再加上一把火,含淚懇求道:“我原也是舍不得這樣委屈大姑娘的,可若此事真傳到外頭,甚至上達天聽的話,必遭聖上嫌惡……咱們府中其他姑娘,包括咱們惜月,以後要想相戶好人家可就難了。所以求老爺千萬爲其他姑娘們着想啊。”
餘懷遠思量了許久,長歎了一聲道:“看來,也隻有這樣了……真是家門不幸!”
溫氏低着頭,用力攥緊手裏的帕子,才能掩飾掉自己眼裏的激動:“老爺,妾身立刻去準備。至于老夫人那裏,未免她老人家哀痛過度,隻能等後事辦完了再告訴她老人家了。”
隻要辦完了喪事,即便後來老夫人追究起來,也再抓不到任何把柄!
餘辛夷!
沒想到吧,任你是餘府的大小姐,最終也隻落得這樣身敗名裂,連豬狗都不如的下場!你這個小賤人,生下來就該跟你那個賤人娘一樣卑賤,竟敢搶我女兒嫡長女的位置,我讓你死都死得不安生!哈哈哈,隻要除掉了你這個眼中釘,皇子妃的位置隻能是我女兒的!
溫氏壓抑不住内心狂喜,正準備開始安排餘辛夷的後事,卻見一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撲通跪在溫氏面前:“老爺,夫人不好了!賴侯爺家的表少爺被人打成重傷,渾身冰碴子躺在府外呐!滿身血淋淋的,怕是,怕是不好了……”
“什麽?”聽到禀告,溫氏幾乎是吃驚大叫出聲,侯勇怎麽會被人打成重傷扔在大門口?不,不對,他昨夜應當跟餘辛夷那小賤人一塊兒啊!
溫氏連忙道,“那大小姐呢?有沒有大小姐的消息?”
還沒容那丫鬟說話,便聽到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母親可是在找我麽?”